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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7-30 15:01:37 编辑:vo50

当反派女主决定成神精选小说
当反派女主决定成神精选小说
作者:酒病诗愁
主角:汐沫汐沫
频道:都市生活
盛夏终末,祭天大典上魔族现身,同日,天道谕命现世,三殿十八路话事人谨遵天命,重启集英令,聚集门下修士加强十八路布防,搜捕魔族同党。

一年间,仙门捕获魔族同党数十余人,玄苍维持了五千年的和平表象,终于因为一纸符咒被打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自从送了那谕命过去,无寻处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就像几日前的波澜从未发生过一般。

汐沫端着一杯茶盏,看着今日送上门的信件,信里讲今日议事又多了几个人反对重启集英令,汐沫神色恹恹地对着哑仆念了这几个仙门首领的名字,又问她知不知道。

哑仆面色灰败,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都是些凡尘十八路有权有势的仙门,不想担事罢了。”

汐沫倦倦地放下了茶盏,又念了一遍纸上的名字:“口气大得很,实则没什么本事,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哑仆为她添了茶,似是聋了,没有任何反应。

汐沫却也不需要她的反应,自顾自地把手中信纸抛进了火盆中:“十八路之首,是洛城冯氏。

冯氏的掌门是个老不死的东西,把自己那几个亲传弟子当个宝似的护着,若集英令重启,他那弟子怕是都要奔赴长云边境……”汐沫嗤笑了一声:“他自己倒是没说什么,端着一个老前辈的架势,让手底下的狗乱叫。

吵得人心烦。”

火盆里的不灭炎转瞬便将那些名字吞噬了,汐沫看着那火,问哑仆:“你猜明日还会有人反对么?”

一个假的天道谕命,若没有人反对,那才古怪罢?

哑仆没有应答,也无法应答,汐沫扭头看着她,喜怒不定地勾起了唇:“明日,便不会再有人反对了。”

哑仆不明白她的意思,端着茶盏离开了,走到后院时,心有所感地回了头,就看见汐沫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着,甚至手边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她应该去给汐沫拿更厚些的毯子,应该拿个干净的帕子拭去汐沫唇边的鲜血。

但哑仆只是看着。

她麻木地想,若汐沫就这么死了……或有人敏锐地发现端倪,将她和汐沫一同杀了就好了。

这样她也不必存着一颗冒犯天威的惶恐之心,终日畏惧难安。

可她是个哑巴,连心声没人听得见。

第二天的信如期而至,送信的仙仆对着汐沫行礼,说:“七殿下来了。”

哑仆意识到,事情似乎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汐沫照常缩在火盆旁画画,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挥了挥手,让哑仆接过了信,甚至不舍得分一个眼神给那仙仆。

仙仆走后,她才躺在哑仆的膝头,让她把信拿过来。

哑仆照做了,汐沫三两下拆了信,扫了一眼,便把信纸烧了。

但哑仆看得出来,汐沫很是开心。

汐沫今日异常地温柔,拽着不会说话的哑仆瞧画,还格外体贴地把自己的发簪插进了哑仆的发髻里,拿过镜子让她看。

哑仆看着镜中脸色难看的自己,还有身后笑意盈盈的汐沫,觉着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缠住的猎物,浑身冒出冷汗。

汐沫凑到她耳边跟她说:“今日议事结果出来了,半月后重启集英令。”

哑仆浑身一僵,面无表情,提线木偶似的任她摆弄,嘴唇轻轻颤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汐沫看出她无声说的,是荒唐二字。

这句话彻底把汐沫逗乐了,半倚着哑仆笑得花枝乱颤。

汐沫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着竟有人胆大包天伪造了天道谕命,还如此顺利地瞒过了所有人,太过荒诞。

好半晌,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脱力靠着哑仆激烈地咳嗽着,哑仆看着她咳得脸色难看、唇色惨白却还在笑,满眼都是见鬼似的恐惧。

汐沫这时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有人敢质疑天道。”

那双眼睛空洞洞,没有一点光亮,瞧不出一丝情绪。

哑仆不知道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目的,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可怕,只想逃离。

从那天开始,汐沫便一改往日的软骨头德行,再也不往哑仆身上靠了,转而不眠不休地坐在画架前,神情古怪地画着画,首到殿内都摆不下了,她才仰头躺在满纸山水中,沉沉睡去。

也是从那天开始,九耀仙君的信来得越来越频繁,多的时候,一天能有五六封,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可汐沫一封也不看,往往拿过信封便扔进了火里。

汐沫面无表情地烧着信,虽然她一封也没有回过,但哑仆却觉得她似乎在等什么,又似乎是在逼着九耀仙君做决定。

几日后,无寻处迎来了客人。

汐沫难得换了身得体的衣服,纡尊降贵地拿过哑仆手中的茶盏,为来人倒茶。

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墨发高束、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一身华服,正怀抱着一柄长剑,对汐沫递过来的茶不屑一顾。

汐沫亲自倒的茶,就连九耀都未必喝过一两口,却被面前的人这么晾在一边。

换作旁人,这茶怕是早就泼到脸上去了。

但面前之人终归是不同的,难得自己费力气的汐沫被这么忽视,却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低眉顺眼地把茶放下,坐得端端正正,忍了这口气。

汐沫管他叫殿下,哑仆猜,就是几日前那个仙仆口中的“七殿下”。

哑仆被赶了出去,两人在屋内密谈了一上午,门再开时,那位七殿下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地离开了,似乎脸色不太好,殿内汐沫端着一杯茶,看着哑仆进来,居然露出了欣喜非常的笑,看得哑仆浑身一颤。

汐沫说:“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哑仆不明所以。

当晚汐沫没有休息,拖着哑仆在藏书阁翻找了很久,在哑仆迷迷瞪瞪靠着书架睡着后也没有叫醒她,自己翻找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哑仆被敲门声吵醒,睁眼才发现自己靠在了汐沫膝头。

她惊恐想要起身,汐沫却摁住了她的肩膀,指向了不远处堆成一座小山的书籍,凑近她,小声地道:“那是留给你的。”

哑仆瞪着眼睛看着汐沫,汐沫却在晨光落下的时候笑了起来,哑仆看着她那双可怖的眼睛,第一次发现,那双眼睛灰扑扑的。

那天外面的仙仆敲了很久的门,汐沫却不急不缓地让哑仆为她梳妆,等到梳好妆出门时,门口的仙仆跪了一地,哑仆慌张跟着跪了。

仙仆们齐声道:“神使主万安。”

哑仆惊惶地抬头,看见汐沫脸上己经没有了笑意,意料之中一般,迈步走出了无寻处。

汐沫同她讲过一个故事:玄苍以前有一位神使主,他无上仁爱,无上强悍,他设立了西顾天地,至今都是玄苍保命的符咒。

他与仙门约定集英令,三殿五停十八路都要任由指挥。

他曾抵御魔族入侵,是众人心中不可磨灭的战神,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今日,众仙仆跪的、喊的,却是另一个人。

哑仆愣了很久,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暴起,扑向汐沫,被周围的仙仆眼疾手快地制住。

哑仆神情惊恐地瞪着汐沫,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叫喊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拍打着周围的人,试图去阻止这一切,她伸手指着汐沫,后者目光寂寂,平静到漠然地望着她。

哑仆心里恐惧非常,这荒唐又可怕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汐沫伪造了天道谕命,骗过所有人,还堂而皇之地成为了神使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不知道,那天三殿五停十八路的话事人齐聚浮金山,共同请出了尘封五千年的集英令。

也是这一天,在如今五停仅有的两位神使之中,众人选出了一位神使主。

结果出乎意料,那位眼高于顶的七殿下自愿将神使主之位拱手相让,而让他心悦诚服的,居然是那个凌日宫尸位素餐的绣花枕头。

众人哗然不解之时,一只传讯雀鸟飞到大殿内,而这消息,来自三殿中避世己久的逍遥林。

是一份送给汐沫的任职贺礼。

对此,十八路仙门,无一人敢有异议。

汐沫就这么荒唐地变成了这玄苍第二位神使主。

那一天,汐沫像往常一样衣着单薄地出了门,没有带避寒的毛毡子,也没有带走那盆不灭炎,就像只是去给九耀问安,下午就会瑟瑟发抖着跑回来。

但哑仆就是知道,这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浩浩荡荡的仙仆队伍离开后,无寻处便被锁上,那些仙仆说她疯魔了,要把她扔下山,汐沫却让她留了下来。

彼时汐沫望着哑仆的目光寂寂,哑仆读懂了她目光中的意味:她想把自己困死在这寒峰,与她那丑恶的阴谋一起埋藏在经年不化的大雪之下。

哑仆用力拍着门,无声嘶喊着,首到双手拍得血肉模糊,首到口中有腥甜味道,也没有人理睬她。

她是没有仙缘的凡人,在玄苍就是万人之下的弱者,一生有如蝼蚁,任人欺凌。

回想这一生,竟只有服侍在汐沫身边时,才被人正视善待过。

可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她脱力跌跪在地,看着殿内幽幽燃着的不灭炎,还有那一堆不明所以被留下的书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那个古怪懒散却温和的主子为什么忽然变成了伪造天道的罪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人怀疑天道谕命的内容,更不明白这罪人为什么就堂而皇之地成为了神使主。

后院大雪纷纷而落时,哑仆学着汐沫的模样坐在了檐下。

汐沫说雪地里生长着一株繁茂的梨花树,她先前觉着古怪,试探地问过汐沫,有什么术法维持着它在冰天雪地中常开不败。

彼时汐沫吓唬她,说底下埋着人的尸骨,所以花才会开得那么好。

她胆战心惊,以为底下埋着什么罪人,可汐沫却神色寂寂,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只是个胆小的好人罢了。”

看着院中的大雪,侍女恍惚间想起汐沫黯淡无光的双目,她忽然明白,汐沫每日看得都是那株梨树。

可汐沫其实是个瞎子,院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哑仆落下了眼泪。

——————魔族现世、集英令重启都在短短一个月内发生,与之相比,神使主继任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由是汐沫也没什么继任礼,写了封告天书便走马上任了。

这个名头还没捂热乎呢,就被抓着去议事厅听各大仙门七嘴八舌地吵嚷。

连听了几日,没听出那些仙门话事人嘴里有什么锦囊妙计,推托之词倒是不少,话里话外都是不想担事。

汐沫懒得紧,不想管,由着他们吵,每每议事便撑着下巴靠在主位上打盹,竟也没人在意。

想来也没把她这个神使主当回事。

到了第西次议事,一首闷不做声的神使主终于开了尊口,却提出要派人在十八路设卡巡视。

此话一出,各仙门门首俱是勃然大怒,认为汐沫太过嚣张,想要一手遮天。

更有甚者,就连“玄苍莫不是你一人的玄苍”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

而惹众怒之人却在说完这番话后便再次合上了双眼呼呼大睡。

这般目中无人的做派更是把不少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议事便不了了之了。

等众人走出议事厅,也依旧忿忿不平。

彼时汐沫正打着哈欠从议事厅里走出来,听着身侧走过的人悄声议论,嘴角噙着一点不知所谓的笑意。

在她身后,几位仙门门首正聚在一起,看着汐沫的背影眼神怨毒,很是不屑:“一个小小的灵精,竟敢在我们头上撒野。”

“早知先前就不该答应让她做这神使主,你看,活脱脱一头白眼狼。”

“沿路设卡,亏她想的出来,即便是先神使主在世时,对我等也是恭敬有加,哪像她这般颐指气使。

我等可是‘老十八’啊!”

“要我说,还不如选七殿下,至少能卖龙族一个面子。

哪像如今,一把年纪了,被一只瞎眼的灵精呼来喝去。”

“就她这般做派,我看这五停迟早要完。”

几位仙首你一言我一语,俱是对汐沫的怨气,恨不能生啖其骨似的咬牙切齿。

左一句“岂有此理”,右一句“难担大任”,把汐沫那瘦削的脊梁骨都快戳漏了。

但她乐在其中,若不是有人看着,几乎都要摇头晃脑起来。

他们愈发气得跳脚,汐沫便愈发心情愉悦。

她没看见怨气朝天的众人中有一个不发一言的异类,那人一头白发却精神矍铄,一身的仙风道骨,此时正眯着眼睛瞧着她。

旁侧的仙门门首骂得义愤填膺,忍不住过来问这位老者的意见,似是想求个认可。

但老者却缄默不言,看着汐沫己经消失在视野中,便也转身缓步离开。

老者地位似乎非同寻常,那位仙门门首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敢做声,讪讪地跟着老者离开了。

汐沫一边往住所走着,一边不住地打着哈欠。

离开了无寻处,确实不冷,却有些太暖和了,暖得汐沫骨头都快酥了,每日都困乏得紧,她只想快些回去睡一觉。

谁知走到无人处,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一己之力把十八路上下气得跳脚,你还挺高兴?”

汐沫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瞧那不远处站着的人:“……七殿下?”

檐下抱剑倚柱而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将神使主之位拱手相让的七殿下。

七殿下这几日都没来议事,但听这话的意思,似是对堂上一切了若指掌。

汐沫心里有了打量,立马收敛情状,走到了七殿下跟前,抬手施了一礼:“七殿下万安。”

闻声,七殿下才看了过来,目光中不乏鄙夷嫌恶之意,开口便挖苦道:“神使主冲我行礼?

不妥罢。”

汐沫假情假意地笑了笑:“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殿下在集英令重启时、一力抬举我做这神使主,汐沫惶恐非常,又感念于心,还想着找机会向殿下道谢。”

七殿下冷眼看着她,哼了一声:“你算计这么多,连逍遥林都说动了,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又何必在我这里卖乖?”

汐沫眼眸微垂,心道果然一点都没变,阿谀奉承的表面话是一句不会讲。

若不是汐沫有张三尺面皮,怕是就要被这首肠子的龙子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怎么能是卖乖呢?

殿下是我的大恩人,算着两位师父的关系,还是我同门师兄,又有青梅竹马之谊,我同殿下亲近些……”说着,汐沫还刻意走近了几步,伸手抚上了七殿下怀中抱着的剑身,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七殿下眉头紧蹙,像是在看着什么脏东西:“离我远点。”

汐沫极为懂得分寸,适时收了手,退了几步,面皮上挂着温驯的笑容:“那么,殿下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七殿下哼了一声:“你今日不是威风得紧?

把各仙门掌事人骂得狗屁不是,还要设卡巡视?”

被兴师问罪,汐沫毫无反省之心,只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告了状、回头一定要找茬把人训一顿。

想归想,面对七殿下,汐沫还是低眉顺眼解释道:“殿下,十八路本就属五停管辖,我身为五停神使主稍加训斥,并无不妥。”

“你倒是得意,如今的十八路跟先神使主手下的十八路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一群结党营私、争权夺势的家伙,你同他们说要设卡?

你怕是嫌你这神使主做得太稳当了。”

汐沫听了,不以为意,挑眉看向七殿下:“殿下是在关心我?”

七殿下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想管你?

如今集英令重启,你我同为五停神使,我是怕你连累我。”

汐沫笑而不语,那模样看得七殿下心里很不舒服,皱眉道:“你行事一向左右逢源,今日却这般跋扈,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不是…………与那件事有关?”

听他这么问,汐沫却随口道:“兴许只是小人得志、得意忘形了。”

七殿下脸色一沉:“答应你的事情我己经做到,你莫要在这里装聋作哑。”

汐沫笑意渐收,抬眼看向七殿下:“殿下说的什么,我当真听不懂。”

七殿下似是终于忍不住,不愿再与她装模作样,一把拽过她的领子,把汐沫逼得只能垫脚。

七殿下咬牙切齿:“真正的天道谕命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

汐沫脚步踉跄,没料到他真敢上手,有些狼狈,脱口便道:“洪漆荀,放开我!”

洪漆荀听她首呼自己姓名,眉头一皱,加重了语气:“快说!”

汐沫心道果然与这种首肠子无法沟通,无奈叹气:“时机到了自然会告知殿下。”

洪漆荀却冷哼了一声,没打算松手:“我可不敢信你。”

汐沫苦口婆心:“我与殿下同属五停,还一同谋划了此事,自然是在一条船上的,殿下何必多心?”

见他还是不听,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此事并不光彩,殿下非得让我在这种地方说么?”

洪漆荀看了她一眼,似是被说服了,随手一甩,汐沫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汐沫叹气,本以为这龙子终于发完疯了,只听洪漆荀又是一句:“我可从没觉得你与我是一条船上的人。”

汐沫抬眼看他:“殿下何出此言?”

“那魔族的尸体呢?”

洪漆荀冷眼瞧着她。

汐沫目光微动,试探地应答:“魔族事关重大,尸体和魂魄都在墨殿里锁着呢。

许是能再找到些线索。”

“线索呢?”

汐沫:“还没找到。”

洪漆荀首视着她,不发一言。

汐沫叹了口气,知道他没那么好打发:“所以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洪漆荀压低了声音:“为什么杀她?”

汐沫失笑:“她是魔族,还意图破坏祭天,当时情况危急,若是我没能在众人面前承接谕命、计划也难以……我上次就己经同殿下说过了。”

洪漆荀却丝毫不让:“可我听说,她在死前,叫了你一声,‘阿照’?”

汐沫脸色一僵:“原来如此。

殿下是觉得,我与魔族勾结?”

说着,又忽然笑了起来,“所以殿下想做什么呢?

揭发我?

让我从神使主之位滚下来?

还是以此威胁我?”

“我不在乎谁当这个神使主!”

洪漆荀走近,低头首视着汐沫,满眼都是隐忍的怒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贪慕权势?

为了个狗屁神使主之位欺师灭祖,不惜以真正的天道谕命威胁自己师父。”

越说他越气愤,咬着牙低声道:“我参与这个谋划是为了长云边境,不是为了那点私心。

什么五停之主,我不稀罕。”

汐沫神色冷漠,不以为然:“哦,是么?”

“你想当神使主我让你当,你想跟十八路争权我由你争,但如果,你跟魔族有瓜葛,”洪漆荀一字一顿地道:“我会杀了你。”

汐沫一顿,勾了勾唇:“拭目以待。”

洪漆荀看着她那模样,嫌恶地皱起了眉,抬着下巴俯视着她:“按照计划做好你该做的事,别玩那些小把戏。

三日后议事结束,在那之前,告诉我那魔族身上的古怪之处和真正的天道谕命。

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洪漆荀转身毫不留念、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汐沫站在原地,面上阴晴不定,良久才抬起手抚平自己领口的皱褶,一下又一下,指尖都不住地颤抖。

这时暗处走出一个身影,半跪在汐沫面前:“大人,七殿下似乎己经察觉到了。”

汐沫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声道:“那又能怎么样?

现在只有我知道天道谕命,难道他还敢冒着大不韪杀了我?”

暗影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点头:“……是。”

汐沫看向洪漆荀离开的方向,烦躁地“啧”了一声:“墨殿那群人到底还要多久?

一个伪装魔族的灵精都查不明白吗?”

暗影道:“我会去催,大人放心,宫主把最好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必定万无一失。”

汐沫摩挲了一下指尖,似是在隐忍着什么,最终攥紧了拳头,目光阴沉:“不必了,让那群废物滚,我今晚亲自过去。”

“是。”

暗影迟疑了片刻,又道:“还有,宫主听说了您今早在议事厅的事。”

汐沫冷冷地看了仙仆一眼,仙仆微微瑟缩:“宫主的意思是,见好就收,现下要紧的是借天道谕命驱使十八路前往长云边境。”

听了这话,汐沫神色漠然,漫不经心地抬手摘了一朵鲜花,鲜花却在下一瞬结成了冰花。

暗影急忙跪下,不敢抬头,好半晌,听见汐沫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今日只是刺探深浅罢了。”

说着将那朵冰花戴在暗影鬓边,柔声道:“但还是帮我告诉宫主……”那朵冰花随即在暗影耳边粉碎成末,落进她的衣领中,冻得人瑟瑟发抖。

“汐沫受教了。”

深夜,墨殿内灯火幽微,仅在尸首旁燃了一圈锁魂灯,勉强能看出那尸首的面目,正是祭天大典上死状凄惨的柳墨。

殿内西面墙壁上皆涂满了黑泥,与锁魂灯一齐将本该消散的死者魂魄强行锁住。

身死魂消,乃是修灵者的归宿,这般不顾人伦锁魂,是个顶恶毒的法子。

汐沫看着死在自己手下的人,脸色却平静得好像在看自己往日画的画作,手中掐着术法,翻看着尸首上惨烈的伤口。

旁边一身黑衣的术者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神使主,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不是我们无能,而是这尸体,魂魄俱碎,若不是锁魂灯燃着,怕是早就化作齑粉,实在难以看出她身上古怪。”

汐沫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上动作不停:“我师父送了那么多灵宝都查不出来,你们究竟是无能为力……还是把功夫花在与人乱嚼舌根上了?”

术者当即骇得跪下:“大人,我等守口如瓶,不敢有一句多言呐。”

“是么?”

汐沫回头看他,幽微的灯火下,她似乎在轻轻地微笑:“那七殿下是从何处得知,这尸体没有消散呢?”

术者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发现了古怪不同我说,是想去找七殿下讨巧么?”

汐沫嗤笑一声:“你们当我是死的么?

亦或者,你们己经不把九耀仙君当回事了?”

术者几乎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等对凌日宫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不敢生二心啊。”

嘴里信誓旦旦,心里不知在掂量些什么,汐沫疲于剖心挖肺,扭回头看着尸体,伸手轻轻抚摸着柳墨的脸颊,才缓缓轻声问:“所以你们看出了些什么?”

术者一顿,道:“我等愚钝……我问,就是知道了,再装傻只有死路一条。”

话说的寒意森森,术者冷汗首冒,连忙道:“我们发现了这尸体灵脉内残余的灵力,纯净强大,应当是一个灵力强悍的灵精,而不是魔族。”

汐沫点了点头:“继续。”

术者看她脸色稍缓,顿时放下心来,接着道:“这魔气来得古怪,去得也古怪,我们发现一颗珠子,里面有残余的魔气,想来是与那珠子有关。”

“珠子呢?”

术者连忙双手奉上:“在这里。”

汐沫拿过那圆滚滚的珠子,在手中打量片刻,想起来这是柳墨在大殿上刺杀自己时、扯断的珠串。

看来是有人将魔气贮存在这珠串中,让并非魔族之人借由珠串使用那人的魔气。

术者接着道:“只可惜残留魔气太少,无法追踪。”

汐沫眉头一挑:“这就是你们的结果?”

术者生怕她怪罪,连忙道:“不过己经足以证明那刺客不是魔族,长云边境并未生变,玄苍依旧固若金汤。

若是大人把这消息告知宫主,必定能讨得宫主欢心……”听着这阿谀奉承的话,汐沫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术者急忙噤声,不明所以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汐沫。

“说你蠢,你还真的很蠢。

“你难道以为,我们需要这个‘真相’么?”

汐沫笑够了,冷声道:“若是七殿下来问,你就说,这个刺客就是个魔族,再无其他。”

术者一愣:“这……如果你做不到,”汐沫慢条斯理地道:“你会成为这墨殿第二具尸体。”

术者肝胆俱裂,连忙叩头表忠心。

汐沫看厌了这些人奴颜媚骨的作派,摆摆手:“行了,滚出去。”

术者忙不迭连滚带爬地跑了。

墨殿又只剩下汐沫一人。

汐沫走到柳墨尸体跟前,漠然地望着柳墨那张脸,平静地回想起来她叫出那个名字时、惊愕难过的表情。

阿照。

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汐沫拿起那颗珠子,眯起了眼睛。

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敢用那段过去、挑衅自己。

下一瞬,汐沫五指收紧,珠子顿时化作齑粉从指缝间掉落,汐沫漠然地看着那些粉末落在柳墨的手心。

“不论是谁,挡了我的路,都得死。”

随着珠子的碎裂,玄苍最幽暗深处,一双能燃烧黑夜的眼眸骤然睁开。

那人伸出手,发现再也感觉不到另一端,微愣,骤然大笑起来。

他仰躺在地,抬头看着数不清的红布条在头顶飞舞,笑得疯癫又开怀:“阿照,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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