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我有点忙，下次，下次一定教你。”

“啧，好像活了，看看，我是谁知道不？”

“傀儡也没事，可以学阵法的放心，比人学的还好，我教的你还不放心？”

“你自己慢慢练吧，我要走了，我要干大事的……”年曦的脑子里一片浑浊，白衣的影和肆意的女声相互交错着，浮光掠影中看不清她的脸，熟悉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

年曦身上隐隐作痛，尤其是背上关乎着契约的位置，是密密麻麻的痒，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脑中似有一团雾，要死了吗……“不要！”

年曦猛地睁眼，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让她有些发愣。

突然发觉晏怅离近在咫尺的丹凤眼正有些戏谑地看着她，年曦有些恼羞成怒。

“你怎么还在！”

“年曦曦不好奇为什么契约没了你还在吗？”

晏怅离还盯着年曦，说出的话却像一道惊雷贯穿了年曦的茫然。

晏怅离有些苦恼，好迟钝的傀儡啊。

“你怎么做到的？”

年曦突地反应过来，脑子算是清醒了。

她视线一转，瞥到晏怅离那满是鲜红的手掌拧了拧眉。

“古神之契？

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的。”

晏怅离察觉到她有些凌厉的目光往身后藏了藏手，刷子般的睫毛不安地乱颤，却始终不开口。

年曦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一把抓住晏怅离那只仍在不断渗血的手，另一只手微动，打了一道阵法下去。

只见那被刀割的伤口迅速缝合在一起，纤细洁白的手完好如初。

晏怅离看这陌生的场景有些新奇，她不留痕迹地勾了勾薄唇，呀，救这小傀儡不亏了。

“首先如果你救我是因为想学阵法的话我教不了，你没有灵根修不了灵，其次我不能随时随地保护你，我现在想去找傀奶奶问清楚她为何要解除契约。”

年曦双手强硬的扣住晏怅离的肩，使她和自己对视。

她的肩上没几两肉，在单薄的肩上可以轻易的捏住她的肩胛骨，艳丽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地吐出自己认为足够冷漠的话。

还是个小面瘫呀~晏怅离自顾自地想着，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我知道怎么修灵，找那什么奶不急的呀。”

带着稚气的童声像炸药般传入了年曦的耳中，她又愣住了，虽然面瘫脸上还是一丝表情都没有，但微微睁大的瞳孔和一闪而过的讶然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晏怅离挣开她的双手，后退了几步，微蹙眉后又笑盈盈地看着年曦，“怎么样，试试吗，年曦。”

“你要怎么做？”

年曦突然对这个神秘的孩子起了兴趣。

反正修士还可以活很长时间，难得遇到一个好玩的人，陪她玩玩也好，看样子这小孩也活不长了，在找到新的寄主前，看看这病秧子能翻出什么水花。

晏怅离挑了挑眉，轻佻的表情此刻全成了喜出望外，这么快同意啦？

“简单，你在我丹田处和大脑未来识海处布两个聚灵阵就好了。”

这是之前在书楼处看到了古方，她记忆好，看这么多遍早记住了。

不过这方法好似成功率挺低，因为在人体上画阵颇有难度，一般阵法师做不到，且好像挺痛苦的，凡人扛不住就死了。

不过没事，年曦刚刚给她手画阵那模样一看就轻而易举，她嘛……晏怅离不觉得被打穿肚子和脑子再一块肉一块肉拼回去能痛到哪里去，毕竟她以前受的刑罚比这严重多了。

年曦有些怀疑的盯着她，这小孩怕自己活着太碍人想自求死路吗？

以往不是没人将聚灵阵往身上打的，他们觉得打身上修灵可以更快，确实是快了，快到血肉全都爆开了，灵海受不住，人死的死，傻的傻，疯的疯。

“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修好灵，你教我阵法，我们再去找那什么奶。”

晏怅离选择性忽略了年曦欲言又止的眼神，自顾自的坐在地板上闭上了双眼。

“我准备好了，快来尽情蹂躏我吧。”

“神经。”

年曦无奈，这小孩怎么不听劝，随便吧，而且她现在勉强算自己寄主，总归不会死的，顶多疯一辈子。

年曦手势翻转，计算着阵的规划趋势，顷刻之间，白光一闪，阵成。

顿时大量的灵力朝晏怅离处涌来，它们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

偏偏她没有灵根，灵力便在她身体里拥啊挤啊，骨头一根一根断裂，丹田的血肉糊成一团，脑子里的肉块被冲烂了，晏怅离七窍开始流血，五官也渗出血来，活脱脱的小血人。

如果可以透视的话，就能发现晏怅离皮囊下的血肉全都绞在一块了，像恶心的行尸走肉一样。

晏怅离感受着五脏六腑似被马车来回撵的剧痛，浑身布满了血的铁锈味。

但灵力慢慢与她的血肉融合，她尽力的操控着她的五官开始归位，丹田处也渐渐有了灵根的雏形。

年曦有些心惊地看着地上那被血覆盖的血人，不禁喃喃：“真狠啊小孩。”

儿时和傀奶奶被追杀的记忆又突然涌上心头，先前的她为了活命努力修炼的执着一遍又一遍地上演在脑中，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破屋。

不同元素的灵力都在晏怅离身体里肆意横行，塑造灵根也要选择元素，单灵根是修行最快的，但不同元素的优劣也是最明显的，可五灵根修行慢杂质多。

晏怅离在疼痛之余还不忘思考。

唉，好麻烦，干脆全都要吧，左右不过更痛一点罢了……她感受着刚刚形成的识海，突然拼了命的在丹田处吸纳周围都灵力，在聚灵阵的加持下，西周的灵力全都朝一个方向涌去。

丹田处所有不同元素的灵力在挤压着，它们相互撞击着，试图把其他元素赶出去只留一种，可无济于事。

晏怅离将他们在丹田处拼命压缩着，它们产生的撞击力从内而外冲击着她刚归位的五脏六腑，晏怅离紧抿的嘴角处溢出了鲜红的血。

“嗯，有本事痛死我。”

她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丹田内躁动的灵力被她强制融合成一条灵根，她内视丹田处灰色的灵根，苍白中带着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欺软怕硬的灵力可不好。”

她起身环顾，地上黏腻的鲜血淅淅沥沥地淌着，不知要流到哪。

“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咳咳咳咳咳……”肺又开始作妖了，她无奈地捂着肺部缓解疼痛，拖着步子跨过破屋的门，日光早己沉入暮色中，不久夜将降临。

“年曦呢，小傀儡影都没了。”

“在这里，别叫我小傀儡。”

冷漠的面瘫脸突然在晏怅离身后出现她也不惊讶，回过头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年曦，我成功了哦~”上扬的尾音在暮色中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我看到了，刚刚去买了个新宅子，我接你下去住，到筑基期时我教你阵法，三年后宗门招生，我们参加，进最厉害的那个宗门。”

说完年曦顿了顿，将一堆混着中药味的袋子俯身递给晏怅离，极为不熟练地拍了拍她的头，又开口。

“这是那丹师的药，调理肺的，吃不吃随你。”

年曦虽面上看不出变化，但她有些尴尬。

养小孩什么的她是第一次，这个看起来应该比别的好养多吧……晏怅离接过那堆丹药也不在乎她们为什么要进宗门，反而疑惑地瞪大眼睛望着年曦。

“你哪来的钱？”

“我有钱啊，我是阵法师，你这是什么废话？”

年曦看着小孩眼中的疑惑有些怜悯，好可怜，连钱都没见过。

“走吧，小孩，天黑还没下山就没饭吃了。”

晏怅离掀起眼看了年曦一眼，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传出闷闷的咳嗽声。

火烧云渐渐从空中落幕，秋风瑟瑟，炊烟袅袅。

晏怅离望着山边的夕阳弯了弯眼。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轻喃的话落入风中，模糊了年曦的注意力，她回头：“在说什么呢小孩，走快点吧。”

晏怅离抑着咳嗽的声，拖着步伐到年曦身旁扯了扯她的袖子有些严肃地开口：“晏怅离。”

年曦低头疑惑，仍然是一张面瘫脸。

“什么怅离？”

“我说，我叫晏怅离，怅离忧兮独含情的怅离，别叫我小孩。”

稍大的声林间回荡，年曦算是听清了，怔了一瞬后低头去看晏怅离瘦小的身影突然笑了。

“嗯，走了，晏怅离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