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州,城如其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披星戴月赶路多日,王小鲁和来星终于抵达了镇州城。看着守门兵胸前的“成德”二字,王小鲁惊讶道:“这是成德?!”“是啊!这就是成德军治所——镇州。”“你怎么不早说?我就是因为被栽赃成‘成德兵’才跑路的,你把我带到成德来,这不是坐实了我的罪名吗?”“你也没问啊!”来星头也不回的兀自前行,边走边说:“放心吧!这里是藩镇,朝廷的海捕文书发不到这来!”王小鲁谨慎地扫了眼守门兵,快步跟了上去。二人在城中一小客栈宿下。到了深夜,王小鲁被来星的如雷鼾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出门撒尿。客栈临着一条排水渠,他解开裤子,呲起尿来。清冷的月光映在水面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漂浮物。他提着灯笼凑近一瞧,竟是一只手臂!他吓得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转瞬,他就发现,更多尸块顺着湍急的水流向下游漂去,有的是腿,有的是手,还有一个缠在乱发里的女人头!当晚,王小鲁就叫醒来星,一同到镇州府衙,敲响了登闻鼓。隔日,官府就将打捞上来十几块残骸拼凑成一具女尸。有人认出,死者是镇州一等妓馆“杏花天”的名妓,名唤“香兰”,日前失踪,老鸨还来报过官。据老鸨称,前日,一位崔氏女子花了大价钱将香兰包了出去,说要带回府中给老爷唱曲儿。可惜,老鸨光顾着收钱,那人叫什么,住在哪儿一概没问,只说她穿着一身碧绿衣裳,但料子很特别,像是缭绫。“缭绫?”做完笔录的王小鲁恰好听到老鸨答话,好奇地凑上去,“据我所知,缭绫产自越地,质地细腻,一般都是作为贡品,只有王公大臣和宫中舞女才能穿到。镇州远离帝京,怎么会有女人穿这等上乘布料的衣服?”“你是谁?”刺史大人蹙着眉头打量着这个擅自搭话的愣头小子。“在下王离,是此案的报案人。”“哦。看你衣着简朴,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会对缭绫知晓的如此清楚?”王小鲁笑道:“大人没看过《中国诗词大会》吗?里面讲过白居易的那首《缭绫》:缭绫缭绫何所似,不似罗绡与纨绮。”刺史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这时,捕头站出来道:“大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如查查镇州城里谁家女子有这种衣物或与与宫人有关,再行定夺。”王小鲁颔首告退,不料却被捕头叫住。只听他向刺史建议:“我看此人有些见识,又是报案人,不如留下协助破案。此案己惊动全城,若不提早侦破,只怕节度使大人会怪罪下来。”刺史想了想,点头应允。排查很快便有了结果。整座镇州城中只有一户人家符合条件。那就是衙内都知兵马使崔元婴,崔府。崔元婴“不贪财但好色”的秉性全城皆知。但鲜有人知的是,他有个怪癖,喜欢服侍过皇帝的宫女。因此,时常命人远赴长安贿赂宦官,买些美姿容的妙龄宫女回来,养在府中,尽情享用。而且,每每行房事之时,都要让她们换上当宫女时的装扮,而他则假扮皇帝,这才玩得尽兴。秽乱宫女己是重罪,假扮天子更是大逆不道。因此,崔元婴行事十分小心,一般不许宫女出府。那日,他看着莺莺燕燕的女孩们顿觉无趣。忽然想起了“杏花天”的名妓香兰,她若是穿上宫女的衣服,一定别有滋味,于是急命人把香兰带回。可不想,办事的家奴当晚赌钱输了个精光,十分烦躁,完全不想动弹,便将这差事甩给了一名宫女。于是才有了穿缭绫的女子夜访妓馆,带走香兰的一幕。虽然锁定了“嫌犯”,但这位手握兵权,备受节度使信任的亲军大将哪是他能审得了、抓得着的。正踌躇时,王小鲁献上一计。“大人,何不把此案来龙去脉报给节度使大人,请他老人家定夺。这样,您既表了忠心,又能抽身事外。”刺史大人顿时两眼放光,深以为然。第二天,“沟渠碎尸案”的卷宗就递到了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的案上。他颤抖着读完卷宗,大为光火,一脚踢翻了案台。被人污蔑刺杀宰相,忍痛派子入朝为质,己经让他怨愤至极。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心腹爱将竟又做出这种丑事、恶事,怎能不令他心寒!他不听崔元婴辩解,一气之下将其斩杀,以肃军纪。看着满头散发,高声喊冤的崔元婴,在刽子手的手起刀落间变成一具汩汩冒血的无头尸首。台下的王廷凑得意地笑了。在长安办完公差的他刚一回到成德,就送给了崔元婴这样一份大礼。王廷凑笑得无声,笑得邪恶,笑得让人寒毛首竖。但他转瞬就收起了笑容,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