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乔连连想带顾城去,但老大默不作声,老五又主动跳了出来,她心底一感动,把顾歌抱了起来。二三岁的小姑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只有别人孩子一岁时的个头,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惹人怜爱。“那我就带小五去了。”乔连连大声宣布的同时,心底也存了几分赌气。让你们都不跟我亲,回头我给顾歌买吃的,你们可都别羡慕。其他四个孩子同时松了一口气,或同情或感激的望着主动站出来的顾歌,直到母女两个出门。实际上,顾歌,“我是谁?我在干嘛?”人家只是想要尿尿啦,为什么要抱着人家出门。一直到坐上了牛车,顾歌还有些发懵,口齿不清的问道,“娘,娘,去哪。”她年纪小,忘性也大,之前只是被打怕了,所以才一看到乔连连就哭。可随着乔连连几次温和以待,小小姑娘慢慢的没那么畏惧,也敢和她说话了。“去赶集。”乔连连摸了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去掉包装的面包片,“歌儿吃的肉最少,饿了吧,吃口面包。”顾歌眼前一亮,什么尿啊屎的全忘了,抱着松软的面包就是一顿啃。坐在前头赶车的大叔瞄了一眼乔连连,不屑的一撇嘴,嘀咕道,“演给谁看呢。”乔连连只听不问,仍旧稳坐如山。约莫半个时辰后,西阳镇到了。她抱着顾歌下了驴车,在集市转了一圈。今天是大集,从早到晚都有人卖东西,卖肉卖菜自是不必说,还有卖糖葫芦卖糕点的,离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儿。顾歌一看见这些就双眼放亮,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悄悄的咂摸了一下小嘴。乔连连故意逗她,“小五想不想吃糖葫芦啊,想不想吃桂花糕,想吃就叫娘,娘给你买。”顾歌的双眼顿时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她期盼的望向乔连连,小小的叫了一声“娘。”“哎。”乔连连眉开眼笑的应了,掏出一枚铜板,买了一个糖葫芦。同时在心底感慨,还是年龄小好哄好骗,这要是几个大孩子,肯定怀疑她是在钓鱼执法。唉,当人家的后娘难,当一个洗心革面的后娘,更难。经过几番打听后,乔连连终于找到了收动物皮毛的铺子,她抱着顾歌走进去,却没有立马拿出黑羊皮,而是仔细的看了一圈周围其他客人的交易,在心底暗暗地估摸了下价。山里羊多,羊皮不算多珍贵,这其中山羊皮比绵羊皮价格要稍高一些,黑羊皮比白羊皮又稍高了一些,不过最贵的还是貂皮和狐狸皮,高昂的价格简直让乔连连眼红。“伙计,卖一张黑羊皮。”在心底估算好了大致的价格,乔连连把还新鲜的羊皮拿了出来。“这位夫人,里面请。”很快有伙计来请人。乔连连跟了进去,看到了一个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人。男人似乎是行家,将羊皮仔细摸了一遍,啧啧叹道,“皮不是啥好皮,但这份刀功可真,了不得,一整个皮子完整剥了下来,厉害厉害啊。”乔连连浅笑,“老板要是觉得皮子好,就给个好价,赶明儿有了好皮子还给你送来。”中年男人盯着她打量了两眼,伸出三根手指,“三两银子,算史无前例的高价了。”乔连连抿了抿嘴,“三两太低了,这皮子多完整啊,又是黑羊皮,至少要六两。”“哎哟,这可是翻倍了。”中年男人有些不太乐意。乔连连笑眯眯的道,“我们家以后有了其他好皮子,也是优先给老板送来,那貂皮狐狸皮的,要是完好无损,得多稀罕啊。”中年男人的双目一凝,半晌后,点了点头。一旁的小伙计有些着急,但没敢说话,等乔连连拿着六两银子走远了,他才急道,“二掌柜,这羊皮给她六两,相当于咱不赚钱呐。”“羊皮不是关键,这份剥皮的功夫才稀罕。”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凝重道,“咱们西阳镇刀法如此好的屠夫也就两个,其中一个年龄还大了,我看这小妇人如此年轻就来卖皮子,这剥皮的想必是她相公之类的,咱这次给她一个好价,往后她有了好皮子才往这里送,那完整无损的貂皮有多少利润,你又不是不知道。”伙计哑然,半晌后,摇着头离开了。却说这集市大街上,乔连连也只是试探着要了六两银子,没想到对方真的应允了,她当即明悟,这西阳镇好的屠夫恐怕不多,对方应是有所企图。不过谁会嫌银子烫手呢。她一手抱着顾歌,一手攥着银子,美滋滋道,“咱们现在有钱了,小五,走,买米买面去。”西阳镇的物价不算贵,米面也就几文钱一斤,乔连连每样都买了十斤,然后才发现,钱有了,可她没劳力啊,这么多东西可怎么拎回去。要是实验室里能装东西就好了。乔连连瞎想了一下,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六两银子不见了。敢情这实验室里还真能装东西,乔连连又惊又喜,连忙把银子拿出来,花了一个铜板雇米面店的小伙计把米和面送到一处僻静之所,然后她捂着顾歌的眼睛,默念了一句“装起来”。二十斤的米和面就突然不见了。乔连连顿时乐的见牙不见眼,抱着顾歌就冲进了编织店里。小顾歌一脸茫然,“哎,刚才那一堆的东西去哪里了?”顾家老宅里的东西多数都破旧了,不说别的,水瓢都是裂开的,实在是用不下去了。乔连连十分大方,一口气置办了一个小簸箕,一个高粱扫把,一个葫芦水瓢,一套锅铲汤勺,就连碗筷都买了几副,总共花了半两银子。最后,她还跟老板磨了会价格,老板送了她一个竹筐,刚好把买的东西都放进去。竹筐是背在身上的,又用了厚布做肩带,背起来颇为轻松。乔连连想了想,又买了一斤米面放在背筐里,免得孩子们问起来,她无法解释米面如何来的。最后,就是包上两份桂花糕了。一份半放进竹筐,半份递给顾歌,任由小姑娘吃的满脸幸福。周围人顿时大惊。开玩笑,这五个孩子为什么会被顾家撵出来,还不是因为有俩女娃,俩残疾,就一个好端端的顾城有人稀罕,可倘若还要附带四个累赘……那没有任何人敢要!当下,好几户人家都借口快速的跑了。周围人越来越少,张婶子见势不妙也溜了,最后只剩下了娘仨。乔连连擦干净眼泪,面无表情的看了顾鹊一眼,也没说话,直接拉着顾楼的手走在前头。顾鹊一脸震惊,慢吞吞的跟在最后,思绪纷杂无人知晓。回到老宅,乔连连拉开门,冷着脸把两个孩子放进去。她已经决定好了,她会抚养这几个孩子长大,但不能任由这几个孩子长歪,变得冷血无情,满腹算计。不过,难关要一个一个的攻克,孩子也要一个一个的教育。这些东西急不来。乔连连先是把腿脚不好的顾楼抱上了床,让三个孩子裹一个毯子取暖,然后才问道,“顾城呢?”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音才落,老宅的大门就被推开,一个身量颀长,面容冷峻的小小少年走了进来。乔连连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顾鹊突然放声大哭,“大哥,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抛下我们就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这女娃再聪明,再戒备,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刚才乔连连在外面一番哭诉,又冷下脸来对她,顾鹊的心态就有些崩了。然而顾城并没有理会她,小小少年抿着薄薄的唇,径直走到了乔连连跟前,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想把我们抛下了?”乔连连先是一怔,随后明悟,他应该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你要把我们抛下可以,但不能把我们分开。”顾城仍旧冷硬的同她谈判,“你自己走,不许把我们过继给任何人。”这个大反派,虽然以后又狠又坏,但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无情嘛。乔连连上下打量了这个反派大儿子两眼,突然笑了,“傻孩子,说啥呢,刚才你弟弟妹妹掉坑里,你是不是找人来救他们去了?”顾城双目一滞,没有说话。乔连连又道,“你没找到人吧,所以又自己一个人去救他们了,这来回两趟肯定冻坏了,你也坐床上暖和暖和。”她抓住顾城的手,硬生生把他按在了床上,就连顾鹊也被她按了过去。“今天太冷了,我去给你们烧热水喝。”她用手捋了捋鬓边的发,含笑转身去了外头。其实刚才都是乔连连瞎蒙的。大反派小时候到底什么样子她也不清楚,但从顾家愿意只留顾城,但顾城却坚决要和自己弟妹在一起的举动来看,目前大反派还没坏的黑心黑肝。刚才的一番推测,顾城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这就证明了乔连连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些反派们,还有救!她长舒一口气,单手拎着个破旧的水壶,想在院子里找点干净的水,却发现空空如也。这大冷的天,难不成要她去挑水?乔连连忽然想念起刚才那杯热乎乎的水了。下一瞬,一杯滚烫的热水就出现在了她的掌中。还是那个杯子,还是那个温度,乔连连又惊又烫,赶紧躲到了大门后头,生怕被人看见了。这是……咋了?乔连连呆滞了片刻,脑中忽然涌出一个不太现实的设想。为了验证这种设想,她刻意想了一下“收起杯子”,下一刻,杯子就不见了。还真是……空间啊。不过为啥是她实验室里的杯子?乔连连想到了自己摆放在实验室里的面包,下一瞬,带着包装的一块面包就出现在了她的手里。真的是实验室!乔连连特别激动,她想起那些带空间的小说,连忙用力想“我要进去,我要进实验室”。下一刻,她就被天旋地转包围,手中的破水壶掉在地上,整个人像烂泥似的瘫软了下去。好大会子,乔连连才缓过来。她心有余悸的捡起地上的面包,也不知道是自己不够资格进实验室,还是根本就不能进,不过能拿实验室里的东西还是不错的。要知道,那可是她的做研究的秘密基地,里头物资丰富不说,还有许许多多的保命物件。要不是……她一时大意被人骗了出去,也不会在这里了。想到过去,乔连连的眼神有些发冷,身上透出肃杀的气息。她努力那么多年,为乔家做了无数贡献才换来了家主之位,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死了,也不知道她的那些死对头会不会高兴地笑死过去。突然,主屋传来了小小的动静,乔连连耳力颇好,一下子就听到了。她迅速转过身,正看见顾鹊捧着一坨布往门后的旮旯里藏。“这是在做什么?”乔连连把面包往怀里一揣,走了过去。“没,没做什么。”顾鹊异常慌张,小脸上满是不安,想要把布坨塞进旮旯里,结果布坨十分不给面子的掉了出来。乔连连捡起来一看,这不是顾歌刚才穿的裤子么,怎么在这里。她皱起眉头进了里屋,正好看到顾城在笨手笨脚的给顾歌穿裤子。一看见她,几个孩子的表情全都凝固了,也就一个顾城面色不变,但双手却用力的攥紧,像是在极力克制忍耐着什么。“呜呜呜,娘不要打歌儿,歌儿不是故意尿裤子的,歌儿知道错了。”顾歌突然嚎啕大哭。旁边的顾钟和顾楼都瑟瑟发抖,但仍有意无意的把顾歌往身后护。乔连连的鼻尖有点酸。原主性格古怪且暴戾,遇到点小事都恨不得打孩子一顿,如尿裤子这种大事发生,能把顾歌抽的全身青紫。也难怪刚才几个孩子那么害怕。乔连连长叹了口气,上前推开顾城,把穿反的裤子正过来,再仔细的给顾歌穿好。“哭什么,不就是尿裤子了么,待会洗了就好了。”她轻声道。顾歌的哭声渐渐止住,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十次的哭里有八次是因为挨打或畏惧挨打。如今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袭,反倒是收获了后娘的轻声细语,顾歌迷茫的抬起头,盯着乔连连,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乔连连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