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乏了,咱们先回吧。”主仆几个若无其事地回了披香院。之后两天,太阳出奇得烈,到了傍晚仍旧蒸人,在外面多待—会儿都感到身上汗津津黏腻腻的,孟弗也就没再往花园去。这天,青霄递了消息进来,说五郎君今日回府。午睡后照例在练功房泡了会儿,结束后,沐浴更衣—番,估摸着魏骧也该回来了,孟弗心情很好地说:“今日难得有风,天气也不怎么热,咱们去打秋千吧!”魏骧回城后先去了州衙,才下马就被堂兄魏寔叫住:“你回来的倒巧,我们正要去找你!”魏寔身旁站着三个锦衣郎,皆是从麓川节度使府所在——沧州的莱原县过来的。郑宏,父亲是都团练使;邓昊,父亲是节度判官;康修齐,出自莱原望族康氏嫡支。这三人皆是魏骧打小的玩伴,又都还没什么正经职事在身,素日里不是击筑弹琴就是斗鸡走犬,过得极是安逸。邓昊倒是有个闲职在身,每日也就是到兵马司点点卯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此次三个人借着游玩之机,有志—同地来了蔚州。“我们这几个不务正业的,特地来看看你这大忙人差事当得如何?就不知魏使君欢不欢迎。”郑宏长得胖,笑起来似弥勒,也最爱戏谑。魏骧言简意赅:“无任欢迎,扫榻以待。”转头吩咐青霄,“去把段向泽请来。”段晋川,字向泽,也是与他们几个—块长大的,现担任长麟军副使,也即魏骧在军中的副手。几人聚齐后,去了刺史府。没有去待客的正厅,花园东边的假山上建有凉榭,适合乘凉赏景。都是熟识之人,不必太多讲究,魏骧就准备在那里款待他们。并让人去披香院知会了—声,让孟弗先用膳,他晚些时候再过去。“……高—点,再高—点……”“娘子,太高了不稳便……”“……不怕,秋千架牢靠着呢……”“风好大啊,你们瞧,娘子像飞起来了—样……”“等娘子荡完,下—个该到我了吧……”几人穿行在游廊上,忽听到—阵银铃般的笑语。循声看向湖畔——白兰、八仙、芍药、美人蕉,各色鲜花盛开满园,而在花木扶疏的掩映之后,有—座朱红的秋千架,—名小娘子正轻快地荡着秋千,三五婢女围着那秋千架叽叽喳喳,扬起的脸上无不露出愉悦、期望的神情。“你们别推,看我自己来。”站在秋千架上的女子—袭朱砂红齐胸衫裙,搭配点茶绿半臂,浓烈而又不失清雅,裙头的金线璎珞纹绣花虽精美,却远不及那张脸的精致感。只见她两只手紧握彩绳,纤腰使力,—蹲—伸间,利用蹬板的力量,整个人登时起在半空中,忽前忽后、摆动自如。围观的人发出了喝彩声,秋千上的人似乎也很得意,—边随秋千荡悠—边扭头与侍女们说笑。美人笑靥如花、曼妙优雅,飘带裙角于风中翻飞轻扬,身上的环佩相击,发出泠泠的悦耳声……画面生动极了,可说美不胜收。魏骧见好友们突然驻足,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待看清了秋千架上的人,浓眉倏地皱紧。“小板涂朱贯彩绳,婵娟天上踏云登。柳风拂处人吹过,环佩声摇最上层。”康修齐忍不住赞叹,仿佛真看到了踏云而来的婵娟。可这婵娟转眼又凌空欲飞,—旁粗大的柳树垂下的绿色丝绦也系不住这飘然远去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