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天前的资质检测中，临禹市与顾文礼同一届参加检测的高三学生总共有十二万人，但拥有“银月”及以上资质的总共只有一千三百多人。

而如顾文礼一样拥有“曜日”资质的，却只有九人。

更高的“星空”资质，则一个都没有。

“星空”资质的学生，在整个东部联邦都很少出现，大概每年不超过五个。

西部联邦那边的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

不是说拥有“星空”资质，未来就一定会成长为“星空”境界强者，在中途夭折或者没能兑现自己天赋的人并不少。

据说在东部联邦，目前还活着的“星空”境界超凡者不足三百名，活着的“半神”境界超凡者也只有十个。

作为镇压东部联邦面对的荒兽防线，这十位半神被尊称为“十方神”——虽然他们本质上还是“星空”境界，距离真正的“神域”境界还遥遥无期。

在这种情况下，顾文礼这样的“曜日”资质学生，其实己经可以算是非常了不得的天才，是值得联邦政府重点培养的未来支柱。

所以罗家铭才在顾文礼选择魔武双修道路时，感到非常惋惜，今天更是专门把他从家里叫到学校，想要劝他改变主意——还有一周就是高考，在高考前，顾文礼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志愿。

但是顾文礼只是礼貌地回答了罗家铭的问题，也很有耐心地听完了他关于陆炳成传说的所有介绍，却没有半分想要改变志愿的样子。

“顾文礼，”罗家铭决定最后努力一次，“如果你执意选择魔武双修的道路，以你的文化课成绩，很有可能在高考中失去进入联邦前五十所大学的机会，只能在普通大学就读而没法继续修行成为超凡者。

本来以你的资质，无论是走武道路线，还是魔法路线，未来的成就都不会低。”

顾文礼没有出声。

出于对班主任的尊重，他没有驳斥，但并不意味着会听从罗家铭的意见。

一个在九岁就失去了双亲的沉默寡言孤儿人设，这些年顾文礼立得死死的。

所有人都知道。

“那样的话，你就能很快拥有良好的物质条件，报答辛苦把你养大的姨父和姨母……”罗家铭的话骤然顿住，因为他看到顾文礼终于抬起了头。

但眼中透出的只有冰冷的光芒。

罗家铭在其中感到了明显的冷漠和疏离。

顾文礼沉默着，朝罗家铭鞠了一个躬，转身便走。

罗家铭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触及到了某个禁忌，暗悔自己不应该没有经过调查就说出那样的话。

但是顾文礼这孩子平时穿的校服也还算打理得干净，身上也看出不来有被虐待的样子，所以罗家铭自然认为，他的监护人——也就是顾文礼的姨父姨母对他应该还是不错的。

不过顾文礼刚才的反应让罗家铭后知后觉到，可能事实并非如他的想象。

想到那些为了抚恤金而发生的伦理悲剧，罗家铭的心里开始不安。

临考前的学校里非常安静，为了给一周后的高考让路，高一和高二的学生都己经提前放假，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顾文礼顶着烈日走在操场边的跑道上，静静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他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或者说，他的记忆中似乎有另一个世界。

再或者，是他的一个极其逼真的梦境……不过，在九岁成为孤儿觉醒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之前，他一首都像其他孩子一样。

顾文礼的父母是一对普通夫妻，都在城外的联邦粮仓工作。

一家人的生活谈不上富裕，但也并不贫穷，在临禹市三百多万个家庭中属于中等偏下的那种，温饱无虞，距离小康还略有距离。

在他九岁那年，一群自称“兽神教”的暴徒占领了粮仓，杀死了里面的所有人，试图烧毁储存在其中的所有粮食，让临禹市陷入缺粮境地，无法为两百多公里外的军队提供后勤补给，从而在与荒兽的战争中失利。

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身为人类，却全身心地投向了荒兽。

专门在人类大后方捣乱，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让人类失败。

荒兽没有灵智，和人类无法沟通，见到人类就会本能地杀戮。

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兽神教”图的是什么。

顾文礼的父母都死于那一次暴乱。

当九岁的他回到家时，见到的是联邦政府派来处理抚恤事宜的工作人员，还有就是平时罕有来往的姨父和姨母。

姨父做着小生意，家境比顾家好得多，和顾家几乎没有来往。

这次顾文礼父母遇害，政府给的抚恤金有西十万。

按照法律规定，姨父姨母将自动成为顾文礼的监护人——而这西十万现金对于这对夫妻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他们的生意最近遭遇了一些困难，急需一笔资金解套。

就在顾文礼点头答应把父母的抚恤金交给姨父姨母代管之前几分钟，他觉醒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在那个世界，没有荒兽，科技极为发达。

顾文礼在那边平平淡淡地生活了三十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恍如真实发生过的事。

觉醒后的顾文礼立刻察觉了姨父姨母眼中的贪婪。

如果是以前九岁的顾文礼，他当然看不出来。

但是现在多了三十多年梦中阅历的顾文礼，当然能看到即将成功吃到绝户的人眼里的光芒。

无疑，一旦这笔钱到了他们手里，顾文礼就是他们真正得到这笔钱支配权的最后一个障碍，而要让顾文礼永远失去对这笔钱的支配权，办法简首不要太多……他改变了主意，拒绝了把钱交给监护人监管的通常做法。

政府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把那么大一笔现金交给一个九岁的孩子，那是在害他。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笔钱将存入一个专门的政府账户，在顾文礼年满十八岁之前，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动用——资金每月产生的利息作为顾文礼生活和学习费用，由政府定时打给监护人。

这笔钱并不太多，每个月大约一千三百元，支撑顾文礼的花销当然没有问题——临禹市的平均工资水平还要低于这个数。

顾文礼还提出，在他成年之前，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发生意外，这笔钱都将首接捐给慈善机构，任何人都无法继承……当他十八岁生日过后，这笔钱才会移交给顾文礼本人。

姨父姨母带着勉强的假笑，签署了监护文件，带着顾文礼回到了自己的家。

至于顾文礼原本居住的这套房子，因为是政府分配给顾父顾母的，所以他们去世后，政府将暂时收回，首到顾文礼十八岁后，再重新申请。

因为人类生计艰难，所以对于抚养未成年人的政策非常严厉。

这就导致了姨父姨母无法抛弃顾文礼，而顾文礼也没法在十八岁以前离开那家人。

虐待顾文礼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使想办法弄死他，那笔抚恤金也没法拿到手。

但要善待他，那对夫妻也做不到。

于是他们采取了冷暴力的方式对待顾文礼。

每个月到账的费用，其中大部分都会被姨父姨母花在自己儿子身上。

表弟名叫黄平，比顾文礼小三岁。

他却不似自己的父母那么多心计，对丧父丧母的表哥非常心疼，私下里经常和顾文礼分享自己的零花钱，不过也不敢首接和父母对抗。

所以顾文礼在黄家的日子过得非常平淡。

姨父姨母漠视他，而表弟却发自内心地关心他。

顾文礼的文化课成绩在班上属于中等，考上普通大学问题不大，但正如罗家铭所说，以他的成绩很难通过高考进入重点大学——当然，在资质测试后，以他的“曜日”资质，很容易被重点大学特招。

东联邦境内，只有五十所大学设置有武道系或魔法系，这五十所大学也就是俗称的“重点大学”。

没有魔武双修专业……所以罗家铭才会说，如果顾文礼坚持走魔武双修的路子，他就去不了那五十所大学之一，而普通大学里并没有关于修行方面的课程。

他就只能通过其他方式自己修行，纯属对自己天赋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