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的死就像大海中少了一滴水,无人在意。柳缌雪也没有再派新的丫鬟过来,这样就很好。好好的一个夫人,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未免有些太掉价,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当当哈巴狗讨好讨好她的姑母。这种平静安宁的日子皎皎很是喜欢,在没有能力对抗以前,就要好好蛰伏。稀碎的阳光洒在屋檐下,为女孩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显得不染凡尘。宣纸上,一个大大的“忍”字力透纸背,却又因为太过浓郁的墨而渗得看不清原貌了。园中的野葡萄和野莓熟了,皎皎正准备拿这些果子来酿酒和做糕点。野葡萄和野莓虽然长得丑,吃起来却很甜,产量也不算低。一颗颗红到有些黑黢黢的,己经完全熟透了。李婆婆很快便取来了一袋粗矿盐和黄糖,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陶罐。罐子干干净净,上面的水分也擦干了。清洗这么多水果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工程,但皎皎却很开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论如何都是开心的。先把果子细细地捏碎,让汁水缓缓地流出来,再把黄糖砸成大小不均的样子,只要不太大即可,放在果子中间,密封好罐子。光是这样还不算完,每隔十五天需要翻动一遍罐子,差不多两次以后就可以沥出残渣了。再经过十天一次的三次过滤,果子酒就会大功告成。和哑婆婆一起封好两坛酒,两人便准备开始做糕点。温和的微风轻轻吹过,带起了女孩飘逸的青丝,温婉动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楚楚动人,看谁都脉脉含情,让人心疼。女孩看着自己面前的妇人有些调皮地笑了笑,哑婆婆的嘴巴上沾了一块葡萄皮,黑黑的好像一颗痣。她悄悄地抿嘴,可千万不能被哑婆婆发现啦。“婆婆,这些水果现在己经很好吃了,做成糕点那该有多好吃呀”皎皎边说着边拿起一颗野莓子丢进嘴里,一副小馋猫的样子,葡萄有皮,她不喜欢。先把葡萄的皮通通剥掉,再和莓子一起碾碎,变成果酱一样的质地和形状。然后呢,再将之和面粉混合起来,放入去腥煮开的羊奶搅拌。也不需要太繁琐,差不多搅拌成面糊的质地即可,然后均匀地摊在加热好的锅子上。“哇,婆婆,真的好香呀。”皎皎有些开心地手舞足蹈了起来,拿自己长长的发尾逗弄起了在架子上踱步的小猫。“过来吧,大黑,等下姐姐也给你吃呀”大黑是一只三色狸花猫,身份不详,皎皎遇到它的时候它才差不多两个月,在一个雨天流浪到小院,就被皎皎收养了。虽说猫都是小小一只啦,但大黑眼神睥睨还真有几分霸气的样子呢。听到主人讲话,它就乖乖跳到了主人怀中。它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想主人了,自己一定是被那左右摇摆的发丝和水果饼的香气吸引的,没错,就是这样。很快,水果饼就烤好啦,氤氲的香气西溢,很是诱人。“婆婆,我们一起吃”皎皎刚想拿出一个递给哑婆婆,就被烫得有些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呜呜呜婆婆,烫烫烫”女孩有些委屈和生气,小猫温顺地舔舔她缩回来的指尖。好吧,人生嘛,有时候就是会有一些小乌龙。皎皎大口地咬了一口水果饼,她一定要多多地吃几个出气,哼,以报被烫之仇。大黑也在自己的小盘子边大口大口吃着水果饼,有些傲娇地扬了扬胡子,它可是很好养的,主人吃啥它吃啥。日子流水一般过去,这个小院也渐渐被人遗忘了。菜园被管理得郁郁葱葱,葡萄架上还有苍绿的葡萄藤在扭来扭去,躲着不知名的小飞虫。栀子花好香,浓郁的香气仿佛会沾染人的梦,让梦也变得甜腻腻的。皎皎和李婆婆两人如今的日子己经好过了很多,皎皎借口自己娘亲留下来的遗物,托李婆婆卖了密室里拿出来的几件金银首饰。沈家不是觉得自己身份卑贱,举止怯懦,只有一张脸可看嘛,那就让他们看看,自己是如何将沈家踩在脚下的吧。腹有诗书气自华。小小的房间里,女孩正认真地读着书,上一世,沈家并没有为自己启蒙,也没有请女师傅,自己的字,还是上辈子沈流云为了将自己送给上峰,担心自己目不识丁闹笑话,才请人囫囵教给自己的。当真是可笑啊。“碧海琼宇潮生慢,孤灯苦等日笙笙。”皎皎什么都喜欢,她爱那些或缱绻缠绵或铿锵讽刺的诗赋,也爱那些或辛辣刻薄或清幽致远的小记,更爱那些波诡云翳的兵法权谋,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登天梯。微风从窗外吹进,带来馥郁扑鼻的桂花香,小猫也安安稳稳地睡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的日子充实又自在。当天边第一缕阳光破开黑暗的时候,皎皎会开始练习跳舞,水袖清婉,眉眼盈盈。世人皆爱好颜色,男人可能会娶一个端方朴素的女人为妻,但绝不会不会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人。更何况,她要攀附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帝。晌午,皎皎会开始读书练字,首到夜幕降临,才会让自己歇下来。大黑是最见不得主人辛苦的,每到这个时候,就会乖乖地钻进皎皎怀中,用小小的爪子摸摸她的手和脸。然后就会得到一个大大的亲亲。“大黑,快来跟姐姐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皎皎摇着大黑的尾巴,觉得它颇为不成器,作为一只有理想有抱负的小猫,怎么能如此无所事事,好吃懒做呢。“喵,”大黑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女孩怀中跳了出去,翻了一个十分拟人的白眼。天呐,它可是一只猫啊,一只猫,需要读书识字嘛?吾命休矣。李婆婆含笑看着皎皎和小猫玩耍,手中还缝着大黑的马甲,一室温情。正院中,沈妤橦正和自己的母亲发着脾气。“母亲,凭什么叶萋萋能穿珍宝阁的衣裳我不行,我也要母亲。”沈妤橦正跺脚和柳缌雪发着脾气。“妤橦,你身份尊贵,叶萋萋的母亲不过是盐商之女,满身铜臭,你何必要和她比呢?”柳缌雪苦口婆心地劝着。她也想要给女儿最好的,可自己自小不如妹妹得父亲喜欢,嫁妆也是中规中矩的,珍宝阁的一件衣裙就卖五百两,女儿这个月己经买过五六件了,总不能天天这样买吧。“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件母亲。”沈妤橦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母亲。她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己经在叶萋萋面前夸下海口,以后珍宝阁每一件新出的衣裳她都会有。“好了,不要闹了,再闹我就要请你父亲了。”柳缌雪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儿女都是债啊。自己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娇纵,儿子沈砚呢,则和他外祖父一样古板执拗。沈妤橦不满地擦了擦眼泪,却也没再说话,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