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温念念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傅司辰那句话。
喉间的苦涩也渐渐漫延到了心底。
而一旁的温母却还在不停地数落着她,骂她没用,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
温念念望着车窗外,听着辱骂声,十几年前除夕夜的记忆不知不觉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在。
温父坐在客厅,温母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他的脸,数落他无能……
温念念还记得,那天夜里雪下得特别大,也特别冷。
次日,她是在温母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醒来的。
温父去世了,他喝下了一整瓶的农药。
从那以后,她童年唯一的温暖,没了……
视线渐渐模糊,温念念紧抿着唇,竭力让自己忘记那些悲痛的回忆。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可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如今,她还需要治愈被背叛的痛!
或许是因为傅司辰造成的打击,温念念在训练场更加拼命。
她只有靠这种方式才能缓解以往的伤痛。
这天,温念念如同往常一样第一个到了训练场。
练习很久后,忽然看见傅司辰和唐薇牵着傅书然走进训练场。
她眼神一滞。
不过几秒的迟疑就让她不慎摔倒,随着“嘭”的一声,腿骨处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温念念。
这是她第一次摔得这么重,她只觉骨头都好像碎裂了一样。
“没事吧?”
唐薇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温念念忍痛爬起来,没有发现自己此时脸苍白的可怕。
她看了眼唐薇,视线落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傅司辰身上,僵硬开口Y.B独家整理“没事。”
说着,她紧咬着牙关,换下冰刀鞋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这时,一只小手又把她给拉住了。
温念念转头看去,竟是傅书然。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递到她的面前。
温念念愣住,一时忘记了腿上的疼痛。
傅司辰眸色微变,他几步就走到傅书然身边,将他拉至身后:“她们滑冰摔跤是常事,不需要创可贴。”
话落,他突然将一张新婚请柬递了过来。
“除夕前一天婚礼。”
温念念眼眸一震。
那骨节分明的手中红色太过刺眼,让她难以接过。
“我现在已经有家庭有孩子,你出席,算是对我们过去的和解。”傅司辰将请柬直接塞进了温念念手里。
手中薄薄的一张请柬重如千金,温念念看了一眼傅司辰,目光又落在他身后的傅书然身上。
她哑声开口:“和解前,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喜欢过你,不过,仅仅是喜欢。”
一句话打破了曾经温念念无数的幻想,也解释了他为何会背叛自己……
温念念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训练场。
她的腿很痛,但远不及心的痛。
远处,萧洛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心死了吗?”
温念念看向他,没有说话,然面色如纸煞白。
萧洛羽眸色一紧:“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伸手想要握住那微颤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温念念却躲开了,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便转身迎着风雪离开了。
雪落满头,冷风像是刀子般刮在她的脸上。
温念念迈着沉重的腿,一步步在雪中走着。
她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早在两个月前,医生就已经说过了。
“职业伤病过重,不建议继续比赛。”
从温父去世后,温念念就很少去医院,更少吃药。
恐惧早已在她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几天后。
年底花滑大奖赛结束,唐薇拿下了第二名的成绩。
同时,公司也宣布唐薇将取代温念念参加最重要的洲际比赛。
场外的温念念怔怔地看着被记者簇拥着的唐薇。
她辛苦多年才得到这次机会,竟然就这么被唐薇给夺走了……
温念念心有不甘,找萧洛羽询问。
而萧洛羽只说:“这事不是我决定,你应该找傅司辰。”
闻言,温念念一怔。
见她失神的模样,萧洛羽慢慢走上前,语气似警似劝:“在花滑的江湖里,技巧并不占第一,你得罪了傅司辰,想要抽身,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温念念眸色微变,喉咙发涩。
她看着萧洛羽,紧握着拳:“我不信,花滑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言罢,她转身离开。
一个普通家庭很难培养出一名花滑选手。
因为在冰上的每一秒都是钞票在燃烧!
离开了比赛场,温念念给傅司辰打了个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头,傅司辰语气有丝不耐:“没时间。”
“那在电话里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参赛资格给唐薇?”
温念念尽力掩去声音中夹杂的几许委屈。
傅司辰嗤笑道:“唐薇是我未婚妻,我在职场给她提供便利,理所应当。”
“可你……”
话还未说完,电话中清冷的声音又传了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让你参加,你真能夺冠?”
温念念心底狠狠一抽,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傅司辰继续道:“你的病例我已经看过了,现在退役,你能留下最好的体面。”
听起来像是在为她着想,但每个字都充满了冷厉的寒意。
温念念第一次觉得傅司辰是那么陌生。
电话早已被挂断,她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冬风刮着她的脸。
远处的荧屏上,正在播放着傅司辰和唐薇即将结婚的新闻。
女主持人说傅司辰特意为唐薇买下了一座岛,还送给她一颗价值连城的钻戒……
温念念仰着头看着,眼底刺痛的让她眼尾泛红。
曾经她和傅司辰在一起时,傅家没有人欢迎她。
两人只能在外独立门户,生活处处碰壁。
但是傅司辰却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以后一定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然而温念念没有等到。
女儿夭折后,傅司辰经常彻夜不归,打电话发短信从来不回……
她想,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和唐薇在一起了吧。
风雪未停,冷意随着天色的昏暗渐渐加深。
温念念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天黑,才往家走去。
才一进门,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从温母的房间里匆忙出来。
她眸色一怔,愣愣地看着一同出来有些尴尬的温母。
温母没有隐瞒,只像通知一般说:“我要结婚了。”
有时候压垮一个人很容易,可能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
温念念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依旧难眠。
黑暗中,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眼底淌过晶莹的泪。
屋内紧闭无声,让人窒息。
她最后拿过手机,给萧洛羽发了一条短信。
——我愿意嫁给你。——
温念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嫁给萧洛羽,她想或许是不想再一个人孤独……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
现实中同样的场景在梦中不断地重演。
父亲的死,女儿的死,还有傅司辰冷漠离开的样子像是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等她惊醒时,眼泪已经将枕芯湿透。
温念念含着残泪望着窗外的黑暗,十指穿过黑发,紧紧地抱着头。
所有的情绪都像巨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口,让她难以呼吸。
温念念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后出了门。
她去了离家最近的酒吧,撑在吧台上一瓶瓶地灌着酒。
酒精终于将她内心的疼痛稍稍缓解。
然而周围人的讨论声却充斥在温念念的耳畔。
“唐家有了傅司辰这个金龟婿,做梦估计都要笑醒了!”
“到底是唐薇命好,不过唐家条件也不错,两人门户相当。”
“听说傅司辰的前妻是花样女王温念念,曾经为了她还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可温念念却为了事业把孩子打掉了,但她现在也是名利双收,不过不知道后悔没有……”
听到这话,温念念心猛地一震,红着眼看向一旁八卦的两人:“你说什么?”
那女人显然没想到身边就是八卦的当事人,愣了一下后便要走。
温念念一把抓住她,一字一句道:“谁说我打掉自己的孩子?她是刚出生就离开了,你们怎么能乱说……”
女人挣扎开来,瞪着她嘴里骂了句疯子就和同伴走了。
温念念彻底的醉了。
她踉跄着走到酒吧门口,在凌晨的冬风里,她给傅司辰打了个电话。
然而竟发现对方已经将她拉黑了。
酒精让温念念忘记了些许疼痛,却将她的委屈翻了数倍。
她眼泪鼻涕尽数落下,僵硬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
“傅司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孩子出事,我也很难受。”
“你知不知道,这八年我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梦里都是你抛弃了我。”
几条短信发过去,却都是红色的感叹号。
或许是因为那刺眼的红色,让温念念有了勇气,肆无忌惮地控诉着他。
“如果不是看到了你的儿子,我是不是永远都不配得到真相?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八年,我一直以为你会回心转意,来找我……”
温念念不知道自己发了多少条短信过去,直到身体再也扛不住寒风,她靠在酒吧门口,昏昏睡去。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片片雪花落在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不知什么时候,一把伞挡在了温念念的头顶。
温念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看清眼前人时,鼻尖泛酸。
只是她还未开口,傅司辰便冷声道:“给唐薇发挑衅短信,Y.B独家整理有意思吗?”
温念念一愣,显然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司辰将手机丢在她身上。
迷茫中,温念念拿起一看,上面是发给唐薇的信息。
信息里,是她和傅司辰曾经亲密的照片。
温念念红着眼矢口否认:“我没有。”
然而傅司辰却阴沉着脸看着她:“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吗?”
温念念呼吸一滞。
“就是因为你表里不一,恶心至极!”
一字一句就像烧红的刀子捅进了她的心脏,痛的她脸色一白。
傅司辰再次警告道:“你要再敢挑衅唐薇,我就让你在南市消失!”
从那天后,温念念再没见过傅司辰。
只是听说他特意为唐薇安排了单独训练。
所有人都羡慕唐薇找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温念念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独自一人在一旁训练,仿佛所有事都和她无关。
直至天黑,萧洛羽去接她一起吃饭。
洲际酒店。
两人吃完饭后,萧洛羽将一枚钻戒轻轻戴在温念念的手上:“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温念念眸色微暗:“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萧洛羽温声道。
“是什么支撑你坚持等我八年?”温念念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
萧洛羽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而是握住她的手反问:“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坚持等了傅司辰八年?”
闻言,温念念心底不觉颤了颤,鼻尖酸涩到难以说话。
萧洛羽眼中划过几许心疼,轻抚着她的脸:“以后和我在一起,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没必要憋着。”
温念念垂眸强弯起唇角,终归只是说了句:“谢谢你。”
离开了包厢,萧洛羽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一同往外走。
掌心的暖意让温念念一怔,她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恍然想起了八年前的傅司辰。
那天她刚出院,也是傅司辰最后一次接她。
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去牵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那错开的手,到现在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门口,经理正招呼着人,温念念抬头望去,与傅司辰一家三口的目光相撞。
傅司辰看着眼前两人相握的手,眸色渐冷。
身旁的小孩傅书然也深深地看着温念念,似是想要走到她身边。
唐薇率先开了口:“温念念,你这是和萧总裁在一起了吗?”
不等温念念回答,萧洛羽便将她拉至怀内:“温念念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确定好婚礼日子会邀请你们。”
唐薇神色一狞,正要说话却被忽然出声的傅司辰打断。
“既然如此,那萧总裁可要管好自己的女人,不要让她再继续给我发骚扰短信!”
温念念身形一僵,面色惨白。
傅司辰冷眼转身,带着唐薇和傅书然离开了。
萧洛羽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仍旧温柔地看着温念念,紧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
……
一周后。
洲际初赛如期举行。
温念念和唐薇都上了场,顺利晋级。
然而区域赛只有一个名额,她们必须在明天进行一场争夺赛。
晚上。
饭桌间,温母看着温念念,突然开口:“我和你董叔叔,准备除夕前一天结婚。”
温念念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嗯了一声后闷头继续吃饭。
许久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选择除夕前一天?”
她记得傅司辰和唐薇也是那一天结婚。
闻言,温母理所应当地回道:“还能因为什么,除夕前一天结婚,那除夕夜就可以一家团圆了啊!”
温念念手不觉一紧。
一家团圆这四个字就像铁钉刺进了她的心底。
温念念竭力忍着鼻子酸涩的堵塞感,低头扒着白米饭,眼泪却簌簌地落在了碗中。
次日。
晋级赛还没开始,助理就带来了一个“喜讯”,说是唐薇因为住院上不了场,她直接晋级。
洲际赛也很快到了。
温念念换好赛服,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在外等候的萧洛羽看着她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心疼道:“等这场比赛结束,我们退役吧。”
温念念想着医生的话,而后点点头:“好。”
上场前,她明亮的眼睛看着萧洛羽,一字一句认真道:“不管输赢,等比赛结束,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
这些天温念念想了很久。
人的一生最多百年,虽然改变不了自己的过去,但却可以改变未来。
她不想未来和之前的八年一样,永远活在对过去的不甘、不解和委屈中。
萧洛羽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
他星目一弯:“好。”
……
很快上场。
温念念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观众席首位上,是傅司辰。
她眸色一怔,将烦乱的心绪尽数掩去后,缓缓抬起手,开始为她最后的花滑表演谢幕。
精湛的技术,优美的舞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温念念在冰上尽情滑着,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她半生的感情。
这一次,她不只是为了赢,而是在向花样滑冰和过去彻底告别。
随着脚下冰刀缓缓停住,几秒后,赛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温念念微微仰起头,骄傲地看着四周为她喝彩的人。
毫无疑问,她获得了洲际比赛的桂冠!
然而到了颁奖时,裁判忽然叫停了一切,看着温念念大声道:“我们接到举报,温念念为了能参加比赛,故意伤人,这次比赛成绩取消。”
话音刚落,观众一片哗然。
温念念愣在台上,完全不明白这所谓的“举报”从何而来。
在各种质疑声中,警察将温念念带走了。
直到了看守所,她才知道是唐薇举报了她。
唐薇说自己指使人开车撞伤了她,害她不能参赛。
萧洛羽接到消息立刻赶过来,先把温念念保释了出去。
“温念念,你别担心,我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不会让你受冤枉。”他轻声安慰着。
“好。”
从警局出去。
温念念拒绝了萧洛羽送自己回家,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
路过一家商场,她听着里头播放的新闻。
“花样女王温念念被报道残害对手,手段恶劣,现警方已介入调查……”
一时间,她从花样女王变成了丑闻女王。Y.B独家整理
温念念回了家,却看见自家门口停着傅司辰的车。
而傅司辰那清冷的身影就立在车旁。
“我有没有说过,你敢对唐薇不利,我会让你消失。”
一句胜过寒风冷厉的话让温念念心尖一刺。
她声音沙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事。”
傅司辰眼神微沉,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走上前:“我已经向法院起诉,另外,你给我发的那些信息,也会作为一部分证据。”
温念念愣了:“什么意思?”
“你对我旧情未了,所以故意报复唐薇。”傅司辰睨着她,语气中满是厌恶。
闻言,温念念红了眼,她微颤的唇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傅司辰冷冷地收回视线,转身要走时,却觉衣角被扯住。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吗?”
面对温念念含泪的双眼,他神情如冰:“你的八年,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念念心一窒,瞳眸颤抖,抓着他衣角的手也不觉收紧。
“所以……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傅司辰没有迟疑:“是。”
一个字就像一道响雷在温念念脑中炸开。
她曾经一直以为傅司辰喜欢过她,觉得离婚是因为孩子,觉得他会回来。
所以这八年里,她拒绝了所有追求者,每天都在期待傅司辰给她打电话。
每天都在想他突然出现,温柔地对她说:“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她就这么等着,等了整整八年。
可她等到的却是他从来没爱过的回答。
僵硬的手一下松开了,温念念紧咬着牙,却也怎么咽不完嘴里的苦涩。
“等法院宣判吧!”
车子驶过她身边,激起的寒风和这句决绝的话充斥在她的脑海中。
手缓缓垂落,温念念仰起头,看着漫天飞雪落在她脸上。
冷意入骨,也入了心……
深夜。
温念念孤独地坐在家门外的台阶上,翻看着手机。
之前给傅司辰发的话,红色的感叹号已经不见了。
她咬了咬下唇,将这些话一条条删除,仿佛这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第二天一早,在一片朦胧的意识中,温念念看到温母走到了自己面前。
温母抬起手,她下意识地瑟缩。
然而温母只是给她拍落了身上的雪花。
温母语带斥责:“外面那么大的雪,你怎么都不知道进屋?”
温念念鼻尖酸涩:“妈,您不怪我吗?”
“进屋说。”
温母拉着她进了屋子,又给她端了热水,温柔地不像她。
“你和妈说真话,是不是你让人撞的唐薇?你放心,妈不会告诉任何人。”
温念念接过那杯热水,正要否认,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温母口袋处露出的一截。
她眼眸一怔。
那是……录音笔!
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温念念看着朋友圈下的一众祝福,喉咙哽咽。
这一刻,她真正明白自己和傅司辰的曾经已经是过去时。
再想起傍晚看到的名叫书然的孩子,她的手不由覆上小腹,眼眶酸涩。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女儿。
但是女儿一出生便夭折了,她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女儿离开后不久,傅司辰便提出了离婚。
这一夜,温念念睡得比往常更不安稳。
梦里,她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看着傅司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
在从噩梦中挣脱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温念念木然地伸出手摸了摸脸,冰凉而又湿润。
清晨。
温念念正在洗漱,温母拿着手机忽然走了过来,满口质问:“这些比赛参赛员怎么都变成了唐薇?”
闻言,她擦了把脸,目光黯淡:“是公司的安排。”
温母当即变了脸:“他们怎么能取消你的比赛,你可是刚给他们拿下世锦赛的冠军。”
说着就愤愤地准备去公司:“我现在就去找你们老板,让他给个说法!”
温母素来强势,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温念念喉间一哽,低声道:“不用去找了,老板说我没有一个完美的家庭,还离异,和花滑的贵族形象不符。”
听了这话,温母脚步顿住,愣在了原地。
温念念面带失落地从她身旁走过,出了家门。
下了楼,她仰头看着如柳絮般的雪花静静飘落。
一声沉叹后,温念念脚步一转,朝与训练场相反的方向走去。
墓园。
一块小小的,连个照片也没有的墓地就是她女儿长眠之地。
温念念将一束雏菊轻轻地放在墓碑前,低喃着:“宝宝,你知道吗?你有个哥哥或者弟弟了……”
“他长得很好看,很像你爸爸。只可惜你没能长大,不然一定也很好看。”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多了些傅哭腔。
温念念坐在墓碑旁,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自言自语:“宝宝,你说如果当初你没有出事,他还会离开我们吗?”
话落,她眼眶一红。
也傅这个问题在昨天傅司辰的背影里就有了答案……
温念念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剧烈响起,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接你妈回去!”
冰冷的声音顷刻从手机中刺了出来。
温念念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想起早上和温母说的话,才明白傅司辰话里的意思。
她忙起身离开了墓园,打车去了傅司辰家里。
琴湾别墅。
出租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温念念还没下车,便看见温母站在门口。
她就像个泼妇一样指着里头破口大骂:“傅司辰,你这个负心汉!你害我女儿失去孩子,还不负责的离婚,你有没有良心!你现在必须和我女儿复婚!”
温念念忙跑了过去,拉住她:“妈,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说话间,她便看见傅司辰和唐薇站在门口。
唐薇挽着傅司辰的手,厉色责问:“温念念,我们都是成年人,你自己想和司辰复合,让阿姨过来吵闹是什么意思?”
温念念自知理亏,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带我妈走。”
然而,没等她将人拉走,温母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个没用的死丫头,她抢你男朋友,你给她道什么歉?”
左脸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温母尖锐的痛斥,让温念念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自己狼狈至极。
她红着眼看着温母:“当初不是你以死相逼,要我和他离婚的吗?现在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也请您看清现实!”
见温母仍旧不死心,还想开口,温念念又道:“十多年前,您逼死了我爸,现在还想逼死我吗?”
闻言,温母面色一僵,说不出话了。
温念念拽着她往出租车走去。
坐在车上,温念念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傅司辰那句话。
喉间的苦涩也渐渐漫延到了心底。
而一旁的温母却还在不停地数落着她,骂她没用,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
温念念望着车窗外,听着辱骂声,十几年前除夕夜的记忆不知不觉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在。
温父坐在客厅,温母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他的脸,数落他无能……
温念念还记得,那天夜里雪下得特别大,也特别冷。
次日,她是在温母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醒来的。
温父去世了,他喝下了一整瓶的农药。
从那以后,她童年唯一的温暖,没了……
视线渐渐模糊,温念念紧抿着唇,竭力让自己忘记那些悲痛的回忆。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可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如今,她还需要治愈被背叛的痛!
或傅是因为傅司辰造成的打击,温念念在训练场更加拼命。
她只有靠这种方式才能缓解以往的伤痛。
这天,温念念如同往常一样第一个到了训练场。
练习很久后,忽然看见傅司辰和唐薇牵着傅书然走进训练场。
她眼神一滞。
不过几秒的迟疑就让她不慎摔倒,随着“嘭”的一声,腿骨处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温念念。
这是她第一次摔得这么重,她只觉骨头都好像碎裂了一样。
“没事吧?”
唐薇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温念念忍痛爬起来,没有发现自己此时脸苍白的可怕。
她看了眼唐薇,视线落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傅司辰身上,僵硬开口:“没事。”
说着,她紧咬着牙关,换下冰刀鞋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