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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和陆辞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那晚的事。
我们之间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深厚。
为了讨我欢心，陆辞会偷偷跑去凌云山，挨饿受冻一整夜，只为了摘一朵晨光熹微时盛开的凌霜花，换我一个笑容。
为了见我一面，他偷偷爬上我家的围墙，不顾天寒地冻，就趴在围墙上陪我说话。
后来被我父亲发现，他惊慌失措掉了下去，摔伤了腿。
休养大半个月后，第一时间，就是偷偷跑来见我，羞涩又真挚的说：「婠婠，我好想你。」
那时的他，多好啊。
婚后的陆辞，也曾与我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时光。
但这一切，止步于三年前。
4
「陆辞，你早就负了我，如今你爱的人，是她。」
我看向院中的采薇，语气平静。
陆辞似乎不愿相信我的话，痛苦的抓住我的肩：「婠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我回眸，看着他那双痛苦的眼睛。
我曾爱极了陆辞的眉眼，因为他看我时，眼里永远缱绻，刻骨温柔。
可是后来，这双眼睛，不知从何开始，变得刻薄而又狠厉，每每看向我，除了厌恶，就是冷嘲。
我爱了陆辞十几年，从青葱年少，到年近而立。
十几年的时光啊，我把最浓烈的爱意，最诚挚的感情，全都给了他。
婚后十年，我孝敬公婆，管理着偌大的府邸，任劳任怨，殚精竭虑。
陆辞却在功成名就后，在郊外，给他的新欢建了一个世外桃源。
何其讽刺！
我看着陆辞，回忆起往昔，终究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陆辞，你忘了吗？」我痴痴笑着，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三年前，是你亲手抱着采薇回了我们的家，仅仅一年时间，你便变了心，你都忘了吗?」
三年前，陆辞进山追捕逃犯，救了一个身陷陷阱的采茶女。
那一日，我站在陆府门口迎接他，亲眼看着他，抱着那女孩下马，走到我面前，
他说：「婠婠，采薇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如今又身受重伤，她是为了救我，才掉进陷阱受伤的，你帮我照顾好她。」
彼时的采薇才十三岁。
睁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可怜又无助的看着我，颤巍巍道：「夫人，采薇是不是麻烦你了？」
那时我毫无察觉，只觉得这小姑娘长得可爱，眉眼间和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笑起来时，嘴边有两个甜甜的梨涡。
乍一眼看去，像极了年少时的我。
我和陆辞成亲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
婆母心里有诸多怨怼，每每提起此事，都会被陆辞搪塞开。
他和我成亲前，曾在神明前许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生，他只会有我这一个女人，若有违此誓，便天打雷劈。
我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忠诚，因着采薇与我有几分相似，年纪又差了十岁，我便把她当亲小妹对待。
后来，她却趁我重病卧床之际，偷偷跑去陆辞的书房，给他研墨，给他洗手作羹汤。
丫鬟忧心忡忡的告诉我这些事，我却笑她想多了。
我知道陆辞有多爱我，也知道，他只是把采薇当作小妹。
他抗拒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人。
有一次，采薇不小心摔倒，正好撞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便推开她，采薇摔倒在地，痛的哭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我哄好了她。
那天晚上，我和他温存完，没忍住说他：「采薇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心性不定，你又何必如此防着她。」
小说《恨君迟》试读结束
幸好，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15
七日后。
城外十里地，我和战寒璟四目相对。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若没有战寒璟出面帮忙，我不会这么顺利完成复仇计划，从将军府脱离。
我没有骗采薇，陆辞根本没有失忆。
他是被我下了药，暂时失去了这十年的记忆。
失去孩子后，我便一心想和历陆辞和离，他却死活不愿意。
无奈之下，我只好向父亲求助。
当年为了嫁给陆辞，父亲气的和我决裂。
但收到我的信后，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帮我找办法。
只是，我没想到的事，他竟然去找了战寒璟帮忙。
半个月前，我收到了战寒璟的信，他在信里细细道明计划，还托人给了我一包失忆散，以及一颗假死药。
失忆散能让陆辞失去近十年的记忆。
他的记忆会回到十年前，停留在他最爱我的时候。
我要勾起他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忘了采薇，和采薇反目成仇。
我要让他亲手杀了采薇，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为了自己，为我死去的无辜孩儿报仇！
幸好，一切都如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采薇被陆辞杀了，陆辞也在我的‘刺激’下，在我的‘尸体’面前自尽。
这个我爱了半生，又恨了三年的男人，终于死了。
而我，也靠着那颗假死药，逃离了那座牢笼。
我会以陆家养女的身份，重回陆家。
但在这之前，我想去看看楚国的大好河山。
战寒璟静静看着我，没有说话，
良久，才道：「南川风景不错，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南川，是他的封地。
原本是贫瘠之地，在他的治理下，短短十年，便变成了富庶之地。
我看着他清隽的身影，不知为何，竞和当年雪夜中，那个温柔靠近我的人，慢慢重合。
我回过神，抛掉这个荒唐的想法，「不了，我想去北方，听说那里天大地大，自由辽阔，我想去草原看看。」
战寒璟敛眸，没有说什么，半晌才道：「此去山高路远，愿卿珍重。」
「王爷，珍重。」
我朝战寒璟告辞，背上行囊，带了两个心腹，踏上马车。
马车将行时，战寒璟突然叫住我：「婠婠！」
我浑身一僵，掀开车帘看他。
战寒璟抿了抿唇，良久，才低声道：「其实，本王一时很想问你，十三年前，下初雪的那晚，在菡萏湖边，你为何，要抱住我，叫本王的乳名……」
我呆愣在原地，声音止不住的抖：「王爷是说，十三年前，那夜将我抱上马车送回府的人，是你？」
战寒璟轻轻点头，声音很轻：「那晚本王经过菡萏湖，见有一小姑娘，裹着狐皮大氅，瑟瑟发抖站在湖边，脸蛋却烧的绯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你。」
「本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但那时你迷迷糊糊，抱着本王就叫‘阿酿’，阿酿是本王的乳名，我本以为，你是知道本王的乳名，才故意那般叫本王……」
说到这里，他沉默片刻，才道：「那时你高热不退，我只好将你抱上马车，派人送你回太傅府，此举虽然有些孟浪，但那时你我有婚约在身，本王便没顾虑那么多。」
「你若介意，本王在此，向你道歉。」
他语气如常，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原来，从一开始，我和陆辞之间，就是错的。
我第一次心动，不是因为陆辞，而是因为战寒璟。
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到头来，一步错，步步错。
若当初，战寒璟选择亲自送我回府。
若那晚，我看清了他的脸，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我鼻尖一酸，狼狈的放下车帘，「王爷听错了，那晚，我应当是叫的阿娘。」
车外沉默了片刻，才传来战寒璟低落的声音：「原来如此……」
我没有再看他，吩咐车夫动身。
后来，跟了我十多年的红香问我：「夫……小姐，奴婢听说，璟王这些年，一直未娶妻，他是不是心里还记着当年和小姐的婚约？」
我望着车外，良久无言。
当年的战寒璟，或许心里确实是有过我的。
我与他自幼定下婚约，幼时也见过几面。
退婚那日，他看我的眼神，失落又低沉，我不是不明白。
只是，如今我心里也清楚。
他今日问出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罢了。
或许，正因为那夜我无意识的一个拥抱，无意识的一句呢喃，让他误以为我在唤他乳名。
那一刻，他大约对我，也是动了心的。
只是，从一开始，我们便都错了。
「红香，此事休要再提，王爷他不娶妻，亦有他的道理。」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北疆，如今草长莺飞，三月的北疆，风景应当很美。」
……
落日熔金，山川皑皑。
新岁灿烂，我想，我的前路，一定会坦荡而平静。
（完）
陆辞浑身一震，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他佝偻着脊背，像个无助又绝望的孩子，疯了似的过来抓我的手。
「你不爱我了？」
「婠婠，你怎么能不爱我？我是陆辞啊，是你最爱的陆辞啊！」
他红着眼睛，浑身止不住的抖，喉咙剧烈收缩着，像当年我开玩笑说不要他了那般，痛苦又绝望的哭了起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十六岁，我们最相爱的那一年。
陆辞大概想不明白，为何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曲终人散的这一步吧。
曾经的我也不明白。
后来，是陆辞的冷漠和绝情，让我认清了现实。
变了心的人，和变了质的感情。
无论你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挽回。
「婠婠，你不能不要我！」陆辞哭着求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就去把那个女人赶走！」
「陆辞。」我平静的看着他，低声道：「敢不敢和我赌一次？」
陆辞浑身一僵，愣愣看我。
我微微一笑：「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后，神医会抵京，他能恢复你的记忆，若你恢复记忆后，还能坚持赶走采薇，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陆辞浑身一凛，眼里闪过自信的光芒：「好！婠婠，相信我，我现在恨不得立马赶走那个贱人！」
我看着他，没忍住讥讽一笑。
陆辞啊陆辞，等你见到采薇，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8
我带着陆辞，敲响了别苑的门。
陆辞受伤在家昏迷了三日，没有来别苑。
采薇估计是思念过甚，竟亲自跑来开门。
她打开门，一张粉z嫩欲滴的小脸，写满欣喜：「陆辞哥哥！」
看到站在陆辞身边的我，采薇顿时僵住，小脸瞬间一白，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绾姐姐。」
我勾唇浅笑：「采薇妹妹，别来无恙。」
陆辞金屋藏娇后，我从没来别苑找过她。
但她，却不止一次，去将军府向我耀武扬威。
此刻，她心虚的看着我，像是想起什么，又抚摸着小腹，得意又张扬的勾起唇：「姐姐也和陆辞哥哥一起来探望我腹中的孩子吗?」
我冷嗤一声，没有说话。
陆辞却眉头紧蹙，满脸厌恶：「就是你，害我和婠婠感情破裂？」
采薇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看向他，「陆辞哥哥？你……」
我不动声色看向陆辞。
他虽极力表现出对采薇的厌恶，可看到采薇眼里的泪水时，却不受控制的皱起眉，眼眸深处，有微不可察的紧张和担忧。
我垂眸，自嘲一笑。
看吧，即使失去记忆，他的本能反应，还是不会骗人。
二十六岁的陆辞，深爱着采薇。
但他现在的记忆，却停留在最爱我的时候。
我想，陆辞此刻，身体里的灵魂，也是割裂的吧？
「绾姐姐，陆辞哥哥怎么了？」采薇一如初见时那般，怯生生的问我。
仿佛刚才她脸上的得意，只是我的错觉。
「他失忆了。」我浅笑望着她：「他的记忆停留在十六岁，他最爱我的那一年。」
采薇瞪大眼睛，杏眸里的得意瞬间碎裂开来，写满错愕和惊恐。
她急切的看着陆辞，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陆辞哥哥，她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失忆？你明明说了，等我生下孩子，就抬我为平妻的！」
陆辞身形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把推开她：「闭嘴！我怎么可能抬你为平妻？我此生绝不负婠婠，更不会有别的女人！」
采薇满眼错愕，受伤的看着他，眼里噙着泪，悲伤欲绝：「陆辞哥哥，你……你真的失忆了？」
陆辞厌恶的瞪着她：「你这毒妇，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故意离间我和婠婠的感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