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房间,幽幽的檀香,床铺传来的柔软触感。
“哈哈哈,老子命就是大!”
他还活着!君邪不由的笑出声来。
世界上当之无愧的终极杀手,唯一从未失手过的巅峰强者!
听闻昆仑一件价值连城的秘宝,就要被国外佣兵偷运走。
泱泱华夏的宝物,怎能落在他人手里!
君邪单枪匹马的杀了过去,从暗杀、陷杀到最后的正面搏杀,终于将那秘宝抢到手中。
他原本可以从容的离去,可就在流血的手触碰到到那件秘宝——
一尊只有巴掌大小的玲珑宝塔之后,君邪瞬间精神恍惚瘫软在地,意识也开始模糊。
昏死过去前的最后画面,是十多名高手朝自己冲了过来,这是无处可逃的必死之局!
不过眼下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这是晕死之后被人救了下来。
就在君邪思量是谁救下自己的时候,一道怯生生的女声瞬间将君邪拉回到了现实中。
“少爷,你……你怎么了?”
少爷?这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君邪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瞬间,一段段陌生的记忆信息潮水般涌进脑海,君邪如同被雷击一般怔住!
君莫邪,现年一十六岁,天香帝国君氏家族小字辈的唯一嫡系子孙!
一位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混吃等死祸害人的超级纨绔!
简单一句话,简直活着都没有一点价值的典型寄生虫!
脑海中大致回顾了一下这位君大少以往的所作所为,君邪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虽然没死,但是竟然重生到这样一个废物人渣身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定了定神,君邪开始查看自己的这具身体。
经脉郁结,浑身肌肉松弛,关节僵硬……
这哥们咋混的?身子可实在够弱!真是够糟糕的!
君邪暗暗嘀咕,不过不要紧,只要经脉没给我弄碎了,只要有个三五七年,本大爷又将站立在世界之巅了!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好好把握!
“伙计,难道是你把我带过来的么?”君邪看着手腕上的宝塔形的图案,脸上浮起一丝骄傲。
纵然我穿越了,这东西也还是在咱华夏人手里,不枉我为它拼了一场!
这个宝塔形的图案,这就是那个玲珑小塔!
突然,小塔图案突然发出了一阵混蒙蒙的黄光,然后君邪突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接着就感到自己脑海里似乎是多了一件什么东西,而手上的那个图案,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少爷,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边上传来侍女怯生生的声音,君邪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退了出来。
老太爷?那就是,君老爷子了?
自己这副身体的祖父君战天!
他是帝国血兰花大公爵,亦是军方头号实权人物。
而如今,他也是君莫邪为数不多的至亲了。
毕竟曾经为帝国大将的父亲君无悔,十年前战死沙场,其母于九年前郁郁而终,两位哥哥,君莫忧、君莫愁,均在三年前一场大战中壮烈战死!
唯独活着的,除了祖父君战天,就只还有一位叔叔君无意,同样在十年前大战中身负重伤,虽然捡了一条命,但腰部以下却是瘫痪了……
如此一个庞大的家族,当真可说是满门忠烈。
想到这,君邪叹了口气,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该看看这个世界的亲人了!
更重要的是君邪也想搞清自己的处境,至少得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怎么死的,这是身为一个顶尖杀手最起码的素质,永远不能将自己置身在别人目光和算计中!
“请我去干什么?”想到这,君邪问道。
“这……奴婢不知。”小女孩惊恐的看了他一眼,长长地睫毛慌乱的眨动,随时准备狂奔而逃的样子……
“我有那么可怕吗?”君邪嘀咕道,随即哑然一笑,前身犯下的种种已然不是一般的纨绔,难怪小丫头害怕成这模样,以往没少被调戏吧!
……
君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面,虽然此老已年过六旬,但须发却是仍乌黑发亮,望之只如四十许人,方正威严的脸上尽是一片无奈,看着自己的孙子懒洋洋似乎有气无力的进来,几乎又要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暴跳起来。
君战天老爷子乃是穷苦出身,少年为将,纵横天下,令各国敌军闻名丧胆,不仅文韬武略超卓,而且还是天香帝国仅有的几位天玄级高手之一,性格沉稳坚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胸有自有丘壑。
单单从一句“穷苦出身,少年为将!”就可以看得出来,一般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几曾有人能够做到将军这个位置?更何况,还是少年为将!
君战天从一个卑贱的贫民到现在的血兰花大公爵,只用了不到四十年光阴。
虽说是时势造英雄,但纵观整个大陆历史,却也是寥寥无几,就这份经历便已足堪自傲了。
但惟独一见到自己现在硕果仅存的这个孙儿,就一肚子无奈、还有恨铁不成钢!
老爷子实在是想不通,以自己家族的血统和高压管理,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孽障!
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一拿起书本就犯晕,一听到练功就比兔子跑得还快,别人家的子侄要么已经是胸有锦绣,小有才名;要么已经是玄气修炼进入了正轨,起码也在五品以上了。
而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却已经先后打跑了五位教书先生,而玄气修炼至今只有可怜的三品!
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偏偏声色犬马吃喝嫖赌却是无师自通,在这几个方面堪称天才,自己英雄一世居然有这样一个孙子……
无力的叹了口气,君老爷子忍不住想起,若是自己的儿子,另外那两个孙子还在的话……
想到这里老爷子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若是都在的话,还能将这根独苗娇惯成这般模样?
当年得到儿子无悔阵亡的消息,自己硬挺着没有落泪,自诩乃是老子名将儿英雄。
两个孙子莫忧、莫愁捐躯沙场之时,自己也强忍住了痛心的泪水,儿是英雄孙好汉。
再之后,无意终身残废,自己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落下了泪水,但心中还有一丝庆幸、一丝侥幸,自己还有一个孙子,君家香火能够延续下去……
可是如今看来,最后的孙子就是一个小混蛋,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
自己能怎么办!
“听说你昨夜从床上掉了下来?而且还摔晕了过去?是吗!”收起心中的感慨,君战天淡淡的问道。
“呃?”君邪抬起头,心底有些疑惑,有些释然。
若是问其他的事情,君邪凭着脑中遗留下的记忆,都可以搪塞过去,偏偏就是这件事,他却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件事情其实也是君邪心中的一大疑惑:今早醒来发现这具躯体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那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此刻从老爷子问话中才隐约猜到,感情这家伙是睡觉的时候掉下床来摔死了……
真是纨绔强人,偶像啊!睡觉也能掉下床来摔死!
君邪心中表示了由衷的敬仰之情,这样的高人实在需要仰视的说。
“呃什么呃?”君老爷子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看见他这惫懒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被人暗中下了黑手都不知道!若不是老夫早有防范,你这个时候早已经去见了阎王!你说说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原来那小子是被人下了黑手!
君邪极为隐秘的撇了撇嘴,心道您老那所谓的“早有防范”也不过如此,您那孙子早已经在您的“防范”之下转世投胎去了。
见他始终没说话,君老爷子心中倒是有些诧异起来,以这家伙的草包性子,怎么会这么安静?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有人对他下了黑手,早已经蹦了起来,现在却是神色淡淡的,似乎是不以为意,而且……隐隐有一种冷峭之态。
我不是看错了吧!君老爷子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冷峭之态,会出现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身上!
“罢了,虽在一家,但你却是为了躲避我,刻意住到了府邸最南边,唉……明日你就搬回这里来吧!”君战天痛惜的道。
再怎么纨绔再怎么不争气,也总还是自己的孙子,而且,也是君家唯一的血脉……
眼下,虽然外事靖平,但几位皇子都已经慢慢长大成人,正是内潮汹涌的时候,自己身为军方第一人,就好像一棵参天大树,每个人都想靠过来或者等着自己靠过去。
而对自己唯一的血脉下手,正是栽赃嫁祸的绝顶好计!
若是君邪不搬回来,恐怕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我住在那里,挺好的,不用搬了吧!”君邪一口拒绝。
开玩笑,正要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杀手同行是什么样子,若是搬回来岂不就丧失了这个机会
“你!……混账!”君老爷子为之气结,扬起了大巴掌就要抽下来,掌到临头却又顿住,长声一叹,目光复杂,“你……去吧。”
这是这小子第一次拒绝自己吗!他……今日居然敢拒绝我!而且还拒绝的如此干脆?
君邪躬身一礼,随即站直身子,转身就走。
“哦,还有一件事,以后你不得再去缠着灵梦公主,这桩事情,就此作罢!”君老爷子的声音之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颓意,还有隐隐的心灰意冷!
这几年来,君家虽然看似权势熏天,却后继乏人!
第三代唯一的后人也只得君莫邪这个纨绔小子而已!
君老爷子情知万一有一日自己撒手人间,君家只怕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被人彻底从这世上抹去。
所以君战天曾经腆着老脸向皇帝提出,希望君莫邪能够迎娶陛下最为宠爱的灵梦公主为妻。
若是此事能成,就算自己西去,君邪有自己的余威庇佑,又占着一个公主夫婿、皇亲国戚的名头,只要不太出格,再怎么混想来也能保全君家香火不致断绝。
皇帝陛下自然了解自己这位老战友也是老大哥的心意,闻言之下也有意动,但在仔细了解了一番君莫邪的所作所为之后,再加上灵梦公主抵死不从,思虑良久,终于还是拒绝了。
“君大哥,非是小弟不愿意卖大哥脸面,可小弟也是为人父啊,灵梦又是小弟最心爱的女儿,如何能够将自己的女儿委身于……唉!”皇帝陛下放低了姿态未说完的这句话,让君战天一口气几乎上不来。
身为人父?为女儿考虑?
若是在十年前,我君家最鼎盛的时期,就算莫邪再纨绔十倍,只要老夫提出婚事,你还不是大喜欲狂?人情冷暖,如人饮水!这是君老爷子心中的怨念。
“哦,我知道了。”君邪应了一声,语气平淡的像是一碗白开水,随即便一步迈了出去。
但君老爷子此刻见到自己孙子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却颇有些惊讶、意外。
君邪或是怒发冲冠,或是竭斯底里,甚至是泼妇骂街……老爷子都不会诧异,唯独他这样的淡然,却是让君战天大出意料之外。
“摔了一下,怎么却变了性子?”君老爷子捻着胡子,看着出门去的君邪的背影,目光深邃。
良久,君战天一拍手,道:“多派几位好手,日夜护卫在少爷身边,不得再有任何闪失!若是再有不开眼之人,就地格杀!无须有任何顾忌!”
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我君战天的孙儿,怎能容你们加害?君老爷子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空荡荡的大厅,君老爷子似乎在和空气说话,但,却随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来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是!”
君邪迎着朝阳走了出来,温和的阳光招在他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漫步向着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行去,一路上不断有下人诚惶诚恐的行礼,君邪一概不理,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着想着,君邪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喃喃的道:“生在现在这种家庭,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突然一个声音冷峭的道:“错!你不是二世祖!我才是二世祖,而你,是三世祖!”
君邪眼前出现了一张轮椅,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削的中年人斜斜倚坐在上面,两条腿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缎子,一双似浑浊、似清明的眼睛,正玩味的看着他,双眉如剑,斜飞入鬓,自然而然地带有一种莫名的冷厉和杀伐之气!
目光深处尚有着隐隐的鄙夷,虽然不多,却十分明显!
这人如不残疾,必是一位玉树临风的伟丈夫!铁骨凛凛的真豪杰!只从眉宇之中残留的威势看来,必然曾经是一位杀伐果决、号令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三叔?”
君邪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位端坐在轮椅上的三叔君无意,在君莫邪原本的记忆之中,这个三叔就是一个坐在轮椅上什么都不能做、混吃等死的废人,全无半点用处。
但此刻的君邪却敏感的从这位常年坐轮椅的三叔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杀气!
足以让君邪都动容的杀气!
唯有常年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之中拼杀出来的铁血军人,才会具有这等独特的锋锐!
就像一把纵然断折也绝不会被尘土埋藏了他的锋芒的绝世利剑,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惟这把绝世利剑,此时却藏于鞘里!
“难得你还叫我一声三叔。”君无意抬起头,有些讥诮的看着自己这位唯一的侄儿。
“莫邪,你很有兴趣想做二世祖吗?”
君邪看了他半天,却是着重在看他残疾的腰腿,突然笑了起来:“三叔说笑了,您才是货真价实的二世祖,我充其量也只是三世祖吧。侄子做个平安喜乐的三世祖就已经很满足了。”
恩?这小子今天怎么这种口气说话?虽然话中有刺,但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骄横跋扈?
对君邪答话大出意料的君无意眼睛一睁,霎那间眼中闪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你可知道,二世祖和三世祖的区别?”
“哦?还不一样都是混吃等死?有分别吗?”君邪挑了挑眉毛,话中有刺。
君无意眼中闪过一道苦涩和不甘,旋即隐没了下去,干洁的右手抚在自己残腿上,抬头道:“此言大谬!二世祖,乃是父辈打好了天下,子辈坐享其成即可,完全没有什么难度,然而所谓的三世祖却不然。”
“所谓的三世祖,却并不一定特指第三代人,乃是第三世的传人!也就是说,爷爷辈的打下了天下,而中间父辈却出现了断层,这才叫三世祖!”
“若你父亲还健在,那么你和我,都应该是二世祖,只不过我是从你爷爷这一辈算起,而你,是从你父亲这一辈算起。”
“但你爷爷如今已经老了,所以你就算有心做一个三世祖,只怕也做不了多长时间了。”
君无意说着,本来是为了还击君邪的那句‘混吃等死’,但说到后来,心中却不由得升起悲凉之意。
偌大的君家,难道就这么完了吗?曾经鼎盛一时,一家之威令各国不敢正目视之的君家,眼下竟已到了这般地步吗!
大哥二哥先后战死沙场,自己残疾;唯一有点盼头的两个侄儿,也同样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君家血脉,就只剩下了这一个草包废物一般的君莫邪!
突然间,君无意兴致全无,顿觉百无聊赖,连话也不想说了。
君邪沉默着,突然展颜笑道:“其实我也可以做二世祖的。”
君无意的话,君邪何尝不懂,他之所以要君无意说出这番话,主旨却在于他以下的说辞!
“若三叔你为我做大树,撑起一片阴凉,我不就依然可以做二世祖吗?”君邪笑吟吟的道。
君无意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低沉的道:“莫邪,你又在嘲讽你三叔么?”
君邪打量着他,突然道:“腿上可尚有知觉吗?”
“无!”君无意把头扭过了一边,明知道自己最忌讳别人提及自己的残废,却再三提及,如此不懂得尊敬长辈的后人,当真有不如无!
“之前腰骨可有碎裂?”
“无!”君无意大怒:“混账东西,若是腰骨碎了,我还能活到今日吗!”
“也就是说,三叔你顶多只是经脉受损?是被人下了阴手?”
君邪眼神一亮,看来是经脉被人截断或者是用阴毒的功夫侵蚀,致令萎缩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只要气血未亏,倒还有几分希望,以自己的医道,应该还有机会救治。
再怎么说也是这一世的血脉近亲,而打动君邪的,却是那一份铁血男儿的峥嵘锋锐!
君邪觉得,既然自己有能力,这样的一个铁血男儿,自己就应该让他站起来!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三叔!
君邪看着他,慢慢的道:“我听说你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可在战场上下这样的阴手完全比直接杀了你要困难得多,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以往的宿敌故意要整你,才将你变成这么不死不活的样子!”
一句话被捅到了痛处,君无意牙关一咬,额头青筋暴跳了几下,呼哧呼哧的大喘了几口气,才勉强控制住激动,冷声道:“这关你什么事?”
知道自己猜对了,君邪得意的一笑,伸手扶住轮椅凑过头去,神秘的道:“三叔想不想报仇?”
“我这副样子,还谈什么报仇?”君无意瘦削的脸上显出一丝潮红,目中神色变幻,恨极的光芒一透而出;良久,才颓然一叹道:“如今的我只是个废人罢了!”
君邪笑了笑,轻轻的道:“若是我有本事能够令三叔你重新站起来呢?”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