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蕤这一归降,可算又给了刘备一大惊喜。他麾下将领不多,除了关羽张飞,其余难当大任。而桥蕤虽然武艺不咋地,可奈何经验丰富啊!算起带兵数量,恐怕就是他,也没桥蕤领过的兵马多。这种大将,进取或许不足,但镇守一方绰绰有余,只要不是遇到曹操这种主力,基本上是不用担心的。当下刘备便对桥蕤笑道:“将军愿意归降,实属我军之福!”“备岂有不愿之理?”“将军速速起身,切莫行此大礼!”他忙将桥蕤搀扶起来,笑容满面。张飞见状,也是咧嘴一笑,实则刚才桥蕤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也让他心中佩服不已。见这等战将来投,他自然欣喜。唯有桥蕤见刘备如此仁厚,心中越发歉疚道:“以往蕤只知忠心,不知大义,今被使君麾下军师点明,诚愿弃暗投明!”他朝着秦瑱看来,一脸服气道:“但不知先生姓名,敢请告知?”刘备闻言,便笑道:“此乃我麾下大贤,姓王......”他禾字还未说出,秦瑱就拱手笑道:“区区不才,姓秦,名瑱,字子瑄!”“方才若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听秦瑱将本名爆出,刘备就是一惊,桥蕤则是倒吸一口凉气道:“先生便是那麒麟之才?”他还说没听过刘备麾下有这等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原本曹操麾下的首席军师?怪不得行事如此乖张,却又暗含深意了!但秦瑱闻此,却摇头道:“区区虚名,不足挂碍!”张飞在旁闻之,便奇道:“军师不是说要遮掩身份么,何以说出?”秦瑱对其一笑:“能瞒一时,难道能瞒一世?”“我军现在即将崛起,早晚必被探知,如非必要,何必遮掩?”“再者,将军乃信人,现在投入我军之中,便不当隐瞒!”桥蕤见二人如此,不由奇怪,刘备见状,忙将秦瑱化名之事说出。桥蕤听得原委,更是感动不已。心想自己不过一降将,刚刚投入,刘备与秦瑱就如此信重,这让他如何不感动啊!当下,他便对刘备与秦瑱拱手道:“明公、军师放心,蕤虽知此事,却不会向外多说半句!”刘备看着桥蕤如此,自是越发高兴,可高兴没一会儿,又担忧道:“虽说将军愿投,可不知家小在何处,将军投我军,会不会祸及家小?”听刘备第一时间关心他家小,桥蕤只觉心中一动,可随之也是一阵黯然道:“此亦在下所虑,家小尚在淮南,故之前甘愿一死!”“现在己身虽保,家中老小却难顾也!”男人嘛,大都这样,一上头什么就都应了。事后才会考虑后果如何。不过秦瑱早已想到此处,对桥蕤笑道:“若说将军家小,也不难保!”“敢问将军,张勋此人与将军交情如何?”桥蕤不知他为何提起张勋,思考了一会儿便道:“回军师,末将与张将军交情匪浅!”“相识多年,也算至交好友!”要不是和张勋关系好,他也不至于舍身救之。“若是如此,那就简单了!”秦瑱对刘备一笑道:“明公可让桥将军前去见过张勋,将其放归,令其保全将军家小,如此,将军便可无后顾之忧矣!”刘备闻之,自是精神一振,他还没想到这节。既然张勋不愿降,倒不如用其换个桥蕤忠心。而桥蕤一听,一时目瞪口呆道:“军师是说,张将军也被贵军擒获了?”他明明记得昨天张勋是逃走了的,怎么会突然又被刘备抓住?张飞见其如此,自是咧嘴笑道:“想不到吧,尔等如何,全不出我军师所料!”他又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给桥蕤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他和秦瑱打赌一节,只把张勋受擒之事说出。桥蕤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心想亏得昨天张勋如此自信满满,结果不还是被秦瑱给抓来了?秦瑱当真是他们的克星。之前在匡亭被秦瑱所败就算,现在人家换了一个老板,照样能把你抓来!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嘲讽秦瑱,他就摇头一叹道:“先生之才,蕤叹服,若非先生,蕤性命难保!”“不过蕤只是一副将,张将军方为主将,岂可因在下而纵之离去?”秦瑱一听,便对其正色道:“非重将军之位,而重将军之义,只要能保全将军家小,区区张勋,何纵不得?”桥蕤一个万年老二,今天算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多的称赞,当下就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刘备和军师都这样了,他要是再不尽心尽力,恐怕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使君与军师如此待我,蕤敢不效死力?”刘备看着桥蕤再度表态,已然喜不自胜,对张飞笑道:“即如此,翼德且带将军去寻那张勋一见!”张飞听着,就对桥蕤抬了抬头道:“桥将军随俺来!”桥蕤刚才骂过张飞,此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张将军不可如此,小字乐宾,将军可直呼吾字!”张飞也不在意,笑道:“那你也叫俺翼德就是!”二人冰释前嫌,一路朝着营外行去。见二人如此模样,刘备走上前来,对秦瑱笑道:“亏得军师指点,三弟改过多矣!”他发现,张飞现在待人似乎和善了不少,算起来,这还是秦瑱的功劳。“此将军之功,与我何关!”秦瑱说着,心中却也是一阵欣慰,张飞要是这么改下去,早晚能成大事!而刘备心知秦瑱谦虚,也不多言,只是问道:“说来吾还有一事不解!”“之前军师曾言,须借张勋方可得相县,如今为何纵之?”秦瑱就知老刘会有此问,笑道:“明公不知,如今形势异也,谋划也当改之!”“非独得张勋不可得相县,只是得张勋更为方便,故定计擒之。”“今得桥蕤也可一用,即是张勋不降,不若以其换取桥蕤效忠!”“再者,如今之势,留下张勋,不如纵之,彼人今受我军之恩,来日必然报之。”“吾观袁术命不久矣,今纵一将,日后或可带来数万雄兵也说不定!”他为老刘谋划淮南,可不单单只是地盘。袁术的整个基业,都是谋划的对象!要知道袁术死去之后,其势力并没有直接消亡,而是四五分裂。留下张勋在袁术身边,可以帮助他们日后收取袁术旧部!只有不断接收袁术留下的力量,刘备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崛起,和天下诸侯一较高下。刘备听着秦瑱的话语,不由再度感慨秦瑱的深谋远虑。几乎每一步都在算计前路。压根就不用他来忧愁,怪不得老曹发展的顺风顺水呢!有军师在,就是这么顺利。想着,他又忙问道:“那现在我军该当为何事?”秦瑱想也不想就道:“现在取相县之机已至,今晚明公且去要来钱粮,我军便可图谋相县!”“至于吕布其人,若是实在不给钱粮,待夺取相县之后,我再料理此人!”说到这里,他却又笑了起来:“明公放心,该我军取的,他也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随他如何应对,我军绝不会吃亏!”看着秦瑱的笑容,刘备心中一凛,不禁为吕布默其哀来。只愿吕布识相一些,不然的话,他这个军师,可不是好惹的。这么想着,老刘心中也有了底,也准备了起来,晚间入城要粮!而秦瑱在和刘备商议完之后,又去张勋营帐之中走了一圈。在确定张勋愿意庇护桥蕤的家小之后,就令人护送他一路南下。桥蕤感念刘备之恩,也安心留下,答应帮助刘备统领那些袁术军俘虏。一时为刘备增添了三千余兵马,极大增加了刘备军的实力。谈起桥蕤其人,史料记载其实不多。但秦瑱却记得清楚,桥蕤凡是出场,就是与张勋一道。袁术初定淮南之时,便任张勋、桥蕤为将。其后孙策在袁术麾下南征北战,也是此二人对孙策极为敬服,也因此记载,故有人推断桥蕤便是二桥之父。但这不是秦瑱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在记忆之中,桥蕤曾经被吕布擒获,却又放其归去。回到了袁术麾下之后,再度被委以重任,与张勋共守陈国,最终被曹操击败斩杀!从记忆来看,桥蕤有三个特点,第一,一直是张勋的副手,第二,并非轻易投降之人,第三,敬重英雄!而这三个特点,也是秦瑱准备劝降桥蕤的原因。一则,其是副手,没有太多顾虑。二则,被俘虏尚未投降,劝降之后,忠诚度有一定保证!三则,敬重英雄,可以进行言语诱导,让刘备上场!无非就是放嘴炮而已,秦瑱还是有点自信的。因此,在来到了桥蕤关押的营帐之外,他就对刘备道:“明公止步,翼德随我入内即可!”刘备点头,索性停在了帐外,让张飞跟着秦瑱入帐。不得不说,老刘对待俘虏敌将,待遇还是不错的,除了上身被绳索绑住之外,都是单人单间。刚一入内,就见一将正坐在榻上,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若非嘴被塞着,恐怕要直接开口输出了。显然,刚才营外的动静,都被其听在了耳内。看着桥蕤这幅模样,秦瑱就想笑,回头问道:“翼德这是何故,为何堵住将军之口?”张飞一听,便努嘴道:“军师有所不知,此人言语甚利,若不堵住其口,怕是我等不得安宁!”他这话一出口,桥蕤就瞪大了眼睛,呜呜直叫,憋得脸色通红。秦瑱见其憋得难受,即开口道:“且将其放开,将军乃大将,岂可如此待之!”张飞见此,皱眉道:“就是怕放开了此人,触怒了军师!”“这又何妨?”见张飞不愿,秦瑱索性径直上前,边走边道:“素闻桥将军乃义士!”“我等若是善待,将军必不会恶语相向!”走到了桥蕤面前,他直接除下了其嘴里堵塞之物,又对其笑道:“是吧,桥将军?”桥蕤本来是要骂人的,结果被秦瑱这么一说,反而不好开口。义士在这个时代,可是极高的赞誉。他若是骂了,岂不是在骂自己无义?一时嘴上虽然得闲,话却说不出口,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不愿听秦瑱之言。可秦瑱却是笑容一盛道:“将军何故一言不发?”听到这话,桥蕤就扭过头来瞪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输出,却还是忍了下来,沉声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此装模作样?”他一说完,秦瑱还未说话,张飞便怒喝道:“大胆,岂敢对军师无礼?”桥蕤闻言,自是怒视张飞,秦瑱却回头笑道:“翼德不可如此!”“将军定是不甘此败,方才如此!”他又回头看向桥蕤道:“不知在下所言可是将军所想?”桥蕤一听,当即傲然道:“若非尔等奸计说服杨奉等逆贼,我军又如何会败?”“如此兵败,谁能心服?”他这一说,张飞顿时就不悦了,大喝道:“岂有此理,狂妄之徒,分明俺将你擒来,却不心服!”“有胆我放你出去,你我单挑一场,看你能否得胜?”被张飞这么一喝,桥蕤却冷笑道:“为将之人,岂可逞匹夫之勇,单挑我虽非汝对手,但两军相争,吾未必会输!”张飞本就自持勇力,那想遇到这种不以勇力论事之人,一时恼怒不已。秦瑱见此,便对张飞道:“翼德不可如此,桥将军所言不差。”“两军相争,确实不可逞匹夫之勇,有如西楚霸王,勇力冠绝当世,不一样为人所擒?”“可见为将之人,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自持勇力,以身犯险!”张飞历来是不喜这类言语的,但方才被秦瑱一番教育,此时也不反驳,只是点头称是。桥蕤见秦瑱教训张飞,神色越发得意,可嘴上却道:“张飞虽错,却也擒来我!”“汝是何人,岂可空言?”“吾知汝定是前来劝降,欲以言语讨好,然则吾不降便是不降,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降!”听着这话,秦瑱回过了头来,对桥蕤一笑道:“看来将军当真一心求死,也罢,来人,取一柄短剑来!”帐外卫士闻之,急忙取来一把短剑入帐。张飞见之,不由一奇,心想秦瑱不是要劝降么,难道准备放弃了?而桥蕤一听秦瑱这话,顿时一惊道:“汝真要杀我?”秦瑱接过短剑,微微一笑道:“莫非将军怕了?”桥蕤一听,眉头一皱:“大丈夫一言九鼎,要杀便杀,但皱一个眉头,我桥蕤便枉生为人!”“如此便是,将军即说任我处置,又有何问也?”秦瑱拿着短剑,一步一步朝着桥蕤走来。桥蕤见其如此,心中自是惊讶,这年轻人看似文质彬彬,不想如此歹毒,竟想要手刃于他?他是不怕砍头,因为砍头一下就过去了,但要是秦瑱用短剑一剑剑刺,那他还是肝颤!不过他话都说出去了,自然不能反悔,只能闭着眼睛等待。只听对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却是迟迟不动。人都是有求生欲的,尤其是在即将面对死亡之时,求生欲会将时间不断拉长。听着对方迟迟没有动作,饶是桥蕤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张飞看着,亦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他能看到秦瑱提着剑,正在来回在桥蕤脖子上比划,似乎是在思考何处下刀为好。他杀人也不算少,可这么杀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很难想象,秦瑱要是把剑突然刺进桥蕤的胸膛,会是什么景象。他就这么看着,桥蕤也就这么听着,秦瑱却是迟迟不动,不断拿着短剑看来看去。终于,桥蕤忍不住了,睁开眼来怒喝道:“要杀便杀,何故如此?”一睁眼见,他便看到秦瑱一张帅脸上的纠结之色,随后就见对方道:“倒不是欲折磨将军,只是想到蝼蚁尚且偷生,将军堂堂七尺之躯,父母生养,当真一心求死?”听得秦瑱提起父母生养,桥蕤神色就是一黯。突然响起了自己父母模样,不由叹息道:“是我对不住父母养育之恩,若至黄泉,必先告罪!”“原来将军双亲已逝!”秦瑱目露痛惜之色道:“若是如此,至于黄泉,若二老问是何人杀之,又是死于何故,将军如何答之?”“恐怕二老不知当今形势,只知大汉有天子,未曾问袁氏有称帝也!”“将军本为汉臣,今却为逆贼所用,但叫泉下列祖列宗知晓,该当如何交代?”“若以逆贼称之,将军又是为主尽忠而死,若说将军乃忠臣,又叛大汉四百年国恩,当真不知如何是好!”桥蕤听之,面色纠结,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东汉末年,轮回的概念还未普及,在古人眼里,人死去之后,都会抵达地府。也就是说,在古人眼里,死去是要面对列祖列宗的。秦瑱要是说什么大义之言,桥蕤必然嗤之以鼻,可若是提到死后之事,他可就没话可说了。就如秦瑱说的这般,他要是死了,去了下面,如何应对祖宗?他桥式虽非望族,祖上却也阔绰过。现在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和祖上交代?难道说自己跟着袁家篡逆,兵败被杀?往上数三代还好,可再往上数个七八代,谁知道袁家在什么地方?大汉立朝四百年,袁家崛起才多久?一时间,桥蕤变得犹豫了起来。而秦瑱见状,心知时机差不多了,便用短剑直接挑断了桥蕤身上的绳索。桥蕤正在思考,只觉身上陡然一松,又抬头惊讶道:“汝这又是何故?”秦瑱见之,正色道:“我见将军如此,不忍杀之,免得日后下去反被责难!”“再者,我等本为汉臣,今天下大乱,当以匡扶汉室为重,岂可自相残杀。”“若将军若愿赴死,请自便,我手上不愿沾义士之血!”说罢,他一把就将剑插到了茅草榻上道:“请将军赴死!”完事,便自顾自的朝身后行来。张飞看着秦瑱的操作,一时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种劝降方式。先把人家说得不想死,又请人家赴死!这个操作,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这下可是让桥蕤骑虎难下了!而正如他所想一般,桥蕤经得方才一阵言语,已经打消了就这么死去的念头,此时看着长剑,一时就陷入了纠结之中。你说死吧,下去没法交代,你说不死吧,气氛又被他烘托到这儿了。但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拔出了短剑,不管怎样,面子还是更重要。可这时,却听帐外传来一声道:“将军不可如此!”话音之中,刘备已经快步行入帐内。看着刘备,桥蕤即是一愣道:“刘使君?”“使君怎么来了?”他对刘备印象还是不错的,不至于像对张飞一样。刘备见之,急忙上前道:“将军自是不知,备在外听将军赴死,心如火焚!”“将军如此义士,岂可身死于此?”他一把夺过了桥蕤手上短剑:“将军若不愿降,要去便去,我军必不杀之,只是还望将军以大事为重,日后切莫再与我军为难就是!”“袁公路行此篡逆之事,属实不值得将军如此效力!”听着刘备之言,桥蕤顿觉心中一阵动容,暗道刘备仁义!不仅不杀,还欲放他,他若回去,日后还有何颜面与之为敌?念及以往在袁术麾下所为之事,便觉万分不该。心想袁术即是逆贼,自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若投刘备匡扶汉室,料想先祖泉下有知,必然欣慰。想到这里,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沉声道:“明公如此待我,蕤若就此离去,非人哉!”“我愿降之,还望明公收留!”眼见桥蕤下跪归降,刘备不由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朝秦瑱一看。他本来都不报希望了,没想到秦瑱居然硬生生给桥蕤给说降了!而秦瑱看着刘备眼神,却是微微一笑,不发一言。大汉魅魔岂是开玩笑的,只要能让其破防,刘备一上场,那就没有劝降不了的人。可算没白费他一番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