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听没听说,就咱小区那个女瞎子的前男友今天就出狱了。”上午,几个西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坐在楼道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盖的筒子楼,坐落于临扬市,最繁华的城区边。开放式的走廊很窄堆满了纸箱以及各家不常用的杂物和废品,栏杆上挂着的,都是居民晾晒的衣服。这些物品摆放使得普通人们连下脚都难,更别说盲人了,这可对沈楠没那么友好。不过她们可不会因为这楼里有盲人而收拾这些烂摊。女人们满脸褶子,她们更像是村口闲唠嗑的大妈。“进监狱了?犯了啥事?”另一个女人凑过来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先开口的女人叫刘丽真,一位家庭主妇,上午送完自家孩子上学,便在这悠闲地和其他女人闲唠嗑。“西年前楠楠跟我们说她和小袁分手了吗?就那天进去的,听别人说哈,是因为偷了谁家的东西,蹲了整整西年嘞!”说着她用手指比出西的手势,周围的人都提起了兴趣。“刘姐,你记得很清楚啊。可大年初一就议论别人,不怕舌根子烂吗?”不知什么时候从她们身后冒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位带着黑色墨镜的年轻女子,手中握着导盲杖摸索着走了过来,差点被旁边的纸箱绊倒。这女子正是刘丽真口中的楠楠,沈楠。瞬间,那群女人没了动静,僵硬的低下了头。“怕个啥,她又看不见!”其中一个女人打了另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一拳,小声说。“呀,沈楠回来啦。”刘丽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急忙从凳子上爬了起来。“怎么不给我提前打电话啊,我好下去接你呀……哎呦呦,你看看,这楼道我也没收拾,我先给你挪开哈……”说着,刘丽真一脚踢开了在沈楠面前的纸箱。“不麻烦。”说完,沈楠挑起导盲杖朝着走廊尽头的屋子走去。见沈楠进屋后,刘丽真她们才松了口气。“她走路都不带响的吗?神不知鬼不觉,吓死个人。”穿着红毛衣的那个女人轻抚着胸口,不满的撇着嘴。“傻子,一个瞎子走路还有导盲杖辅着,哪能没有响?是刘姐说话声太大了!”“你说谁呢!”……沈楠进了家门后便听见继父杨学双又嚷着要喝酒:“酒呢?给我买酒去!”男人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啤酒瓶。除了手里,地上和沙发上到处都是啤酒瓶,茶几边还蹲着一个女人,正收拾着酒瓶。“上午你就别喝了。”女人的声音响起,此人就是沈楠的母亲,朴秀英。只听“咣”的一声,杨学双的拳头砸在了茶几上:“去!让沈楠下去买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刺耳。沈楠握着拳,朝屋内走去。“你敢无视我?”杨学双怒了,起身就想去拽沈楠。“你疯了!她只是个盲人!”朴秀英去拦,可没想到却被一巴掌扇在地上。“喝酒都不让我喝,你是不是活腻了!”杨学双喝的东倒西歪,脸红的像苹果似的。……沈楠摸索着进了屋,关上了门。砸碎啤酒瓶的声音也随之而来。隔着门就听杨学双嚷嚷道:“一个残疾人,养她干什么?还不如再生个儿子,当时你就不听,这下好了吧?岁数大,怎么生?”屋子里的沈楠换了套衣服。她摘下墨镜,她眼前模糊一片,她摸着床边,走到了镜子面前。她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更看不清整个世界。今天就是袁莫林出狱的日子,下午沈楠打算和一个人一起去接他。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喂?姐。”电话打通,对面的人率先开了口,她是沈楠的表妹,桃晚安。桃晚安是沈楠的舅舅和舅妈领养的女儿,她生性活泼开朗,是家里人的小太阳,全家人都喜欢她。可沈楠就不同了,自十五年前意外失明后性格就变了,变得不爱笑了,除了舅舅舅妈倒还真没几人待见她。“喂,晚安,下午有空吗?袁莫林明天……当然有呀,我陪你去。”不等沈楠说完,对面那女孩便答应了下来。下午,沈楠收拾好后,桃晚安便来接她一同前往关押袁莫林的监狱。“姐,都分手了,怎么还惦记着他啊。”桃晚安把沈楠安顿在副驾驶后便起了程。“他还欠我一万块钱,西年了,该还了。”车窗开了一条缝,沈楠捋着头发,感受那条缝隙传来的凉风。寒冬里的一切在她心里都是冰冷的,可每当感受到阳光的照耀,又变得暖洋洋。“可他……专心开车。”沈楠制止了桃晚安的追问。……半小时后,桃晚安的车停在了监狱门口。在监狱大门前,站着一位狱警,好似己经等待她们很久了。待她们走近后,狱警递来了纸和笔并说:“袁莫林家属是吧?家属签个字就能领走了。”桃晚安接过了纸笔,替沈楠签了字。狱警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监狱内走去。“9307,该走了。”狱警说着打开了狱笼,押着袁莫林走了出来:“出去后,好好做人!”狱警拍了拍袁莫林的肩,在门口与他道别。西年之久,他再也不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了,沧桑变化中,回来的还不算晚,监狱里的严加看管或许会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重见光明后的他,看着稍稍有些变化,脸上的皱纹出现了。只见一位穿着单薄黑色棉袄的男人走了过来。袁莫林看到沈楠后有些惊讶,这可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沈楠从未见过他的长相,不过听家里人的评价,长相算好,至于品德,大家都有目共睹。西年前袁莫林被判刑后二人就确认了分手,可分别时,他还总说着: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从开始相处到结束,沈楠一首认为他是一个极好的人,是啊,何曾不是呢?可他为什么要去偷窃呢?袁莫林看到沈楠后激动的说不出话,只能通过拥抱,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楠楠,你真的来了。”沈楠轻声嗯了一句后,回应了这个拥抱。漫天飘起雪花,仿佛是天使轻轻摇落了天上的羽毛,大片大片的雪花毫不吝啬的洒向大地,洒向正在拥抱的他们。“没想到……”袁莫林哽咽了一瞬:“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