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盯了我半晌,最后甩了甩袖子走了。
晚上我睡觉时,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最后找了个枕头抱怀里,才觉得舒服,一夜好眠。
第二日小翠如临大敌,说圣上今日早朝时看起来精神不佳,面色不善,脾气也不好。
「娘娘,陛下不会真的对淑妃……」
我盯着太阳下的菜地,若有所思,「小翠,咱们的小白菜可以收了。」
小翠立刻转移注意力,「是诶!」
这是最后一茬了,等收完这波,我就没东西能种了。毕竟当时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种子也没带多少,只能暗暗叹气,到底目光短浅了。
菜地空了,我和小翠连着吃了三天的小白菜,顿感无聊与乏味,开始每日敦促老母鸡下蛋。
老母鸡被逼急了,给首当其冲的小翠手上来了一口。
小妮子一边看我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幽怨道:「娘娘,要不我们再去买点种子来?」
我拍了拍她的头,很是欣慰,「你终于不想着争宠,只想着种地了。」
小翠:「……」
近日齐砚一直留宿听雨轩,所以一开始,小翠日日在我耳边念叨快去重得圣上欢心,这两天应该是发现在做无用功,终于也放弃了。
我很满意,但也不打算再种地了。
理由很简单,当初是因为御膳房克扣吃食,我才要自力更生,如今混成了皇后,吃的也属实不赖,也就没必要种了。
小翠目光幽幽,「娘娘,你就是懒吧。」
我毫不避讳,「嗯。」
夏天到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我实在懒得动弹,宁可躲在阴凉处看老母鸡下蛋,也不愿盯着菜地了。
更重要的是,几日后,一只猫咬死了我的老母鸡,被我当场抓获。
是只狸花猫,肚子有点大,看到来人时也不怕,叼着老母鸡的脖子就不松口。
小太监们把它抓进了笼子里,它就缩在角落瞪着人,人靠近就哈气。
我完全不恼,蹲在笼子外看得津津有味。
小翠现在已经很懂我了,「娘娘,您现在是想养猫了吗?」
「是啊,你想,咕咕就死在了它的嘴下,一命偿一命,它下半生就该赎给我了。」
小翠愣了下,「咕咕是谁?」
「老母鸡啊,」我舔了舔嘴唇,理直气壮,「刚起的名儿,这样看起来显得更郑重。」
小翠:「……」
可惜这只狸花猫性子很野,关了一天了,还是不理人,也不吃不喝,看得我都有点着急,随后就听小翠进来道:「娘娘,良妃娘娘求见。」
话音刚落良妃就急忙忙进来了,看到笼子就扑过去,「咪咪,你真的在这里!」
破案了。
我和小翠对视了一眼,开玩笑道:「良妃,这如果是你的猫,那你欠本宫一条命了,本宫的咕咕可是死在了它手里。」
良妃一脸错愕,「咕咕?」
我一脸痛心疾首,「咕咕是本宫最心爱的孩子。」
良妃满脸恐慌,「臣妾不曾听闻皇后娘娘有孕……」
小翠终于看不下去,「良妃娘娘,咕咕是我们娘娘养的一只母鸡,与娘娘感情深厚。」
嗯,很深厚,深厚到昨晚特地炖了一锅鲜美的鸡汤以祭奠咕咕死去的灵魂。
良妃:「?」
齐砚:她怎么不吃醋的?
殷娆(完全没想男人):想养猫了。
良妃名为江宁瑶,原是江国的公主。
江国因为投降很及时,基本没死什么人,江家一家也都在江县过得好好的。至于这趟进宫,纯粹是因为她爹的上头想要讨好齐砚,于是把她搞了进来。
狸花猫是江宁瑶带进宫的,没想到进来时已经怀孕了,一个月前刚生下三只小猫,如今只活下来了一只。
她为咪咪犯下的罪行道了歉,但好像还是于心不安,提议待小猫长到三个月就送给我养。
我看她挺舍不得的,手中的帕子是绞了又绞,就说:「也没事,大不了你再找只鸡还给我。」
江宁瑶咬咬唇,坚定道:「不了,娘娘,臣妾一定会让咪咪为咕咕的死负责的。」
这回轮到我,「好吧,也行。」
等我去她宫里看了小猫,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定。因为咪咪的这个娃,生得有些许潦草,乌漆嘛黑的,用江宁瑶的话说,像块破抹布。
「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公猫干的,想来长得也不怎么样,还祸害了咪咪。」她颇为愤恨。
我盯着小奶猫瞅了又瞅,倒不这么觉得,「还挺可爱的嘛,那等它大了些,给我养吧。」
江宁瑶挠了挠头,「那娘娘要给它取名吗?」
我摸了摸下巴,「就听你的,叫破抹布吧。」
江宁瑶:「……」
我与江宁瑶就这样开始来往。
因为破抹布还小以及咪咪看得紧,不方便带来带去,所以我难得开始出门,时不时就到江宁瑶的善禧堂去。
江宁瑶有点大小姐性子,但是本性并不坏,比梁知意好应付得多。尤其重要的是,我送她桃花酥时,她吃得比我还多,我就觉得这人能处。
江宁瑶话多,以往大概都说给咪咪听了,如今我来了,就拉着我说。她说以前听传闻,都以为我是蛇蝎美人,心机深重,不好相处,现在一看,才知道谣言不可相信。
我严肃地纠正她,「也不是全不可信的。」
她愣了下,「啊?」
我一板一眼,「我确实是个美人。」
江宁瑶:「……」
实不相瞒,我母亲原是齐国人,就是因为貌若天仙,才被我父皇强掳了去,当了妃子,最后郁郁而终。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虽与我有几分相似,但到底没有我母亲那样貌美的娘,所以相貌也都不及我。
大抵也是因为我太像母亲了,所以父皇不愿意见到我,生怕回忆起自己祸害了一个无辜女子。
我及笄那年,那个狗屁国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是狐妖转世,红颜祸水,注定祸国殃民,再不济,也肯定克夫克子,于是殷国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娶我。
驸马招不到,我空守了四年,成了老姑娘后,被我「聪明绝顶」的父皇送给了齐砚。
都说红颜祸水,原来带大我的嬷嬷也说,这副好相貌于我而言只怕是祸端,但我想,谁知道会不会因祸得福呢?
比如现在,我能混成皇后,这副皮囊肯定是有功劳的。
江宁瑶已经敢嫌弃我了,「真臭屁,要说相貌,我还是喜欢淑妃那样的,只是她性格怪怪的,我实在相处不来。」
末了又和我八卦道:「我听说啊,他们梁家一直都不太安分。淑妃最近不是得宠吗?我听说这和她弟弟脱不了干系。」
梁知意的弟弟,据说是个有抱负的,原本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却不知如何混进了军队里,在前不久的动乱平定中立下不少战功,现在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少将了。
我一边挠破抹布的下巴,一边感叹:「好励志的故事。」
江宁瑶看我一眼,「诶,你就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她用胳膊肘杵了杵我,「之前不是你最得宠吗?如今陛下都这么久没去找你了……」
我仿佛又看到了小翠,很是无奈,「后宫不就是这样吗?操心这么多干啥,还不如吃好睡好,你说对吧,破抹布?」
破抹布:「喵嗷……」
我点点头,「你看,它也同意我的看法。」
江宁瑶:「……」
晚间就寝时,我还是想到了齐砚,不免问小翠:「陛下多久没来咱们这儿了?」
「一个多月吧。」小翠吓了一跳,「娘娘您怎么突然问这个?不会发烧了吧?」
我拍开她的手,好笑道:「你才发烧了,越发没大没小了。」
但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半夜我难得醒了,只觉得热得慌,再一摸,有人正抱着我,瞬间魂都吓飞了,「谁?」
头顶传来熟悉的冷淡嗓音,带着点揶揄,「把你吵醒了?真是难得。」
「陛下?您今晚不是留宿听雨轩吗?」我看到窗子半开,松了口气,「陛下翻窗进来的?」
他倒是不害臊,「嗯。怎么醒了?做梦了?」
「被热醒的,」我很老实,说着还推了推他,「陛下,您挨得太近了……」
热出一身汗等会儿又要沐浴,这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