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傅集团,法务部。
冷子熙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说着遗嘱:“我死后,名下所有的股权资产都交与我的丈夫傅凌轩……”
公司的首席法务顾楠见电脑屏幕上满满当当的字,停下敲击键盘的手。
“今天就说到这儿,等会儿我送您去医院。”
冷子熙脸色苍白,望着窗外,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家给阿泽准备晚饭,他胃不好,不能耽搁。”
结婚四年,她就给傅凌轩做了四年的饭。
虽说,他一次都没吃过。
冷子熙眼底落寞,看向顾楠:“顾律,你也早些回去吧。”
话落,她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顾楠看着她单薄到摇摇欲坠的背影,不忍得移开了目光。
冷氏鼎傅集团的小公主,从何时起沦落到此。
回梅林别墅的路上。
司机特意减慢了车速,一路上,外面枯叶纷飞。
冷子熙拨打了手机中顶置的号码。
“什么事?”电话接通,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
“三哥,你今天能不能回家?”
傅凌轩在傅家排行老三,从小到大,她一直叫他三哥。
“家?”傅凌轩冷嗤,“冷大小姐,难道你忘了,我的家早就没了。”
闻言,冷子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还想说什么,就听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其他声音。
“冷小姐,还有事吗?”
傅凌轩似嘲讽的声音传入耳中。
冷子熙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她佯装平静:“没事了,你工作别太累。”
话音还没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内的寂静,冷子熙望着车窗外,泪水不觉模糊了眼。
她承认自己懦弱,怕揭穿以后,给傅凌轩打电话的资格都没有。
回到别墅。
冷子熙戴上围裙,照常准备晚餐。
从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嫁给傅凌轩之后,她不知道是怎么学会的。
空旷的厨房很冷清,她不习惯这种感觉,打开了手机内的歌。
“就好像是场隔世经年的梦,醒来我已经失去你的影踪……”
一首《来迟》循环了不知多少遍,饭菜做好,凉了又热,反反复复。
客厅内的欧式吊钟已经摆到了凌晨一点。
冷子熙知道,今天他又不会回来了。
她起身准备回房,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冷子熙眼眸一亮,转过身,就看傅凌轩一身寒意得走了进来。
“三哥,你回来了。”
冷子熙忙走到他面前,闻到他满身的酒味,伸手要给他脱外套。
那时候,冷家大院里,傅凌轩也在。
别人都叫他三哥,冷子熙也跟着叫,当时他一脸阳光,向冷家长辈保证:“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
是夜。
冷子熙翻来覆去,噩梦不断。
自从生了病,她经常会梦见傅凌轩抛弃了她。
梦见小时候,自己和冷凌雪同时摔倒,可傅凌轩和爸妈扶得都是她……
冰冷的手触碰到脸颊,冷子熙瞬间惊醒,就看昏黄灯光下,傅凌轩冷冽的一张脸落入眼帘。
“三哥……”
傅凌轩剑眉皱了皱:“你今天又去医院了?”
“我……”冷子熙害怕他知道自己生病,正要解释。
傅凌轩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沈煜珩是我兄弟,你找什么男人不好,非找他?!”
冷子熙脑中轰得一声,眼底全是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话落,他大掌一把将冷子熙拉入怀中。
冷子熙想到他的话,还有今天看到的事,本能的抗拒。
可这一切在傅凌轩的眼中,分明是做贼心虚。
他越发霸道,不管不顾。
冷子熙鼻尖一湿,她埋头将鲜红藏在了枕芯中。
一瓶药落入眼中,傅凌轩薄情的话也随之而来:“记得吃。”
看着那药,再想到今早医院里冷凌雪抚摸着小腹说的话。
冷子熙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一夜未眠。
一个急促地电话忽然打来,冷子熙摸索着手机接过。
里面传来助理焦急的声音:“董事长,不好了,大小姐来公司了,她说她才是鼎傅继承人。”
冷子熙眸色一颤:“我知道了。”
去往公司的路上,冷子熙给法务顾楠打了一个电话。
而后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她刚出生不久,被保姆弄丢。
之后,冷老爷子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和她生日样貌相似的女孩子,冷凌雪。
从那以后,冷凌雪代替了她,做了冷家千金。
虽然后面冷子熙被找回,可永远替代不了,逝去的那十年。
她是冷家真千金,最后却成了冷家二小姐。
鼎傅集团,顶楼总裁办。
冷子熙推开门,就见冷凌雪坐在轮椅上,抬头笑看着自己:“二妹,姐姐没死,你是不是很惊讶。”
冷子熙没有回答,几个保冷从门口出来,冰冷的声音响起。
冷子熙一直知道冷凌雪是傅凌轩心底的未亡人。
可她也知道,活人不该与离开之人争。
然而如今,冷凌雪回来了……
“三哥,我们才是夫妻。”冷子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傅凌轩却只是冷淡地撇了她一眼:“你仔细看看四周,这栋别墅有一处地方是为你建的吗?”
冷子熙回答不出。
庭院的寒梅是冷凌雪所爱;
屋内的欧式设计是冷凌雪所喜;
舞蹈室、室外泳池等等都是冷凌雪需要的。
而她冷子熙除了从冷家带来的衣物,一无所有……
这个婚房不属于她。
她强忍着心涩,望着傅凌轩冷冽的侧脸:“三哥,我也没了家,这里是我的家,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三年前,她的父母因为车祸去世,而她在迪拜帮傅凌轩摆平一个商业大佬,连二老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我的亲人只有凌雪。”
这话,让冷子熙的心被凌迟。
她一直以为两人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原来不是……
傅凌轩换了一身衣服又离开了,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过几天,我们把离婚证也办了。”
冷子熙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漆黑如墨的夜色仿佛要将她吞噬。
脑中一阵阵蚀骨的刺痛袭来。
她取出红红绿绿的药大把大把吞入口中,强忍着痛,喃喃出声。
“三哥……我不想离……”
苦涩的话随风吹散,四周没有任何回应。
冷子熙缓缓闭上了眼。
……
冷子熙不喜欢花,因为她从小就对花粉过敏。
可偏偏梅林别墅,不管是春夏秋冬,里面都开满了各种花。
去往医院的车上。
冷子熙止不住的咳嗽着,司机张叔不忍心:“小姐,反正傅三少也不常回,院子里那些过多花粉的树,都砍了吧。”
冷子熙却摇了摇头:“砍了树,三哥又该生气了。”
她知道傅凌轩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些花朵树木,他在乎的是爱花的冷凌雪。
医院里。
主治医师兼朋友沈煜珩把诊疗记录摆到了她的面前,恨铁不成钢。
“按照这个扩散程度,不出两个月,我就该参加你的葬礼了。”
冷子熙眼眸微颤,拿着诊疗单的手指尖泛白。
沈煜珩又说:“傅凌轩呢?”
“三哥忙。”冷子熙终于开了口。
“他是忙,还是没时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