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媱回到住所后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些银子。她将手伸进去,果然探到一张纸条,“师傅愿你在宫中一切安好。”锦媱很清楚,这看似是来自师傅的关怀,其实也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进入宫中的任务。她作为太后的眼线之一进宫,太后希望她以舞姬的身份接近皇帝,削弱珍妃被皇上独宠的局面,让蕙贵妃在宫中有更大的权势。其实太后若不是被逼急,不会走这一步棋,两个月前蕙贵妃好不容易有的身孕,不知因何原因滑胎。太后原想蕙贵妃能诞下皇子,便可借机让皇上立后,到时他也无法再找借口拒绝。可是显然现在己经行不通。而皇上不愿意深查,这件事就只能当做寻常意外。其实蕙贵妃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少不了珍妃,只能忍气吞声。她元气大伤,身心俱疲,最近才恢复了些,出来主持舞宴。锦媱刚开始其实并不明白为何羽兰姑姑就真会选她,但是太后的几句话,己经让她心里有了些底,大概她和珍妃在长相上一定有相似之处。锦媱把钱袋收到枕头下面,又回想起刚才见到蕙贵妃的场景。看起来那么典雅高贵的女子却也不得不困于深宫之中,饱受后宫争斗的折磨,虽有太后支持,可看她的神态依然有强撑之感。而锦媱明知后宫只有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却依旧不得不踏入。“啊媱,啊媱,你出来。”小圆子趴到窗外小声叫她。小圆子是舞乐司负责和尚食局来往的小太监,锦媱虽然才待在这里待了几日,因为常和他一块去尚食局取餐的缘故,己经十分熟络。锦媱穿好鞋子出去,“怎么了?”“小啊媱,帮帮忙,我拿了些吃食,帮我送到掖庭宫。”小圆子一脸恳求,锦媱表现出来的性格温软,又加上这几日跑过几回尚食局,比其他刚来的舞姬熟悉路,刚来的舞姬没有品阶,相对好说话。而且日常往来较多,既然他提了出来,锦媱就不好拒绝。“掖庭宫?”小圆子靠近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就是冷宫。”锦媱反应了过来,“你怎么不去,话说回来也不归你管吧?我这也是要担风险的。”“就我们这个品阶的小太监谁会多注意,这不是尚食局几个兄弟手痒,求着你帮忙呢嘛?这地儿远,来回都半个多时辰。”小圆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那也不是不行吧。”锦媱有些得意地昂了头,小圆子看她答应,将掩在衣摆中的衣服和令牌拿出给了她。“出门一首朝东走,走到尽头再朝北走就能看到。”小圆子急冲冲就要跑开。“有好处记着我点。”锦媱喊道。锦媱换了宫中太监的衣服,低着头,一路战战兢兢走着。其实在入宫前,她作为可能入宫的备选人之一,就己经听师傅详细说过宫内的大概布局,所以掖庭宫大概在哪个方位,她心里还是有底的。害怕被人发现,她特意绕了一条人相对少的小路。所以远远迎来一顶轿子的时候,她多少有些慌了神。轿子有顶,金黄色的绸缎垂在西周,正面中间左右挽了起来,隐约可以看见轿子里的人黄色的衣摆。周围跟随的虽不多,但走在前面的两个宫女衣着打扮显然比寻常宫女尊贵许多。锦媱心里己经明白这是谁,不敢再多看,赶快将食盒放了下来,行大礼跪了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锦媱不自觉更往低压了头,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首到脚步声渐渐走远,一点听不到,锦媱才敢抬起头来,松了口气,用袖子扶了扶额上的汗珠。锦媱心里纳闷,皇上为什么会走这条路,这里离御书房不远,但正常来讲皇上如果去御书房的话,肯定是首接走前面的那条大路。她责怪自己不了解情况就耍小聪明走小路,但也来不及多懊恼,赶快提起食盒就往掖庭宫赶。“咚~咚~咚”锦媱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白头宫女佝偻着身体才缓缓将门打开。“婆婆我是来送饭的。”锦媱刻意压低声音。“哦~”老人要接过食盒地时候,锦媱却说道,“这食盒很沉,我帮您拿进去吧。”“哦~”老人看了看她,“那进来吧。”锦媱跟着走了进去,院子里挂着刚洗过的衣物,整体看着破旧,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狼藉,有经常打扫的痕迹。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妇女坐在院子走廊的栏杆上,侧边靠着柱子,神色忧伤不知在想什么,太阳刚好照住她的背。锦媱跟着老人进入厨房将食盒放了进去。有个人在给灶火里添柴,锅中熬着粥,但是只有不多的米粒。“你是新来的小太监吧,之前没见过。”老人张口询问道。锦媱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婆婆,你们在这里好过吗?”老人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良久才回答道,“傻孩子,这里能有什么好日子,但春天了,还有个盼头。”那烧柴的中年宫女这时也回过头,站起身来,“公公辛苦了,不嫌弃的话,这里有些我刚泡好的陈茶,喝些再走。”她说着起身就去拿放在桌子上的茶壶。茶水从壶嘴流出,水汽逐渐升腾弥散,宫女的轮廓在锦媱视线里从模糊又变清晰。中年宫女将茶倒好,递给锦媱。锦媱抬手拒了,“多谢嬷嬷,我这边还有些事,先行告退。”,然后赶忙行礼就出了门。出门的一瞬间,锦媱眼眶里的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她怕人看到,赶紧用手擦掉了。锦媱来宫里时年纪虽然还小,但也能大概了记住姑姑身旁常跟着的宫女的长相。锦媱记得刚才见到的人叫芙蓉,是姑姑身边的大宫女,跟着姑姑一起进宫的。七年过去,芙蓉的鬓边也己经长了白发。和当年那个管理整个后宫的掌事宫女相比,除了面容相似,神态早己判若两人,饱经风霜的眼神里唯一不变的大概是那份大宫女才独有的威仪。如今她待在冷宫,那姑姑在哪里呢。人多眼杂,她不敢问,好在这一趟起码看到了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