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播报一条晚间快讯:一架直升机于傍晚在我市湾海码头坠毁,造成七人死亡,其中包括华夏首富杨霖先生!”
“据悉,杨霖先生无妻无子,曾立下遗嘱,将八千亿资产全部捐赠给孤贫病儿童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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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杨霖咬牙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充斥着撕裂般的痛感。
昏沉意识中,直升机上蓦然蹿出的大火将他吞没,紧接着眼前一黑,耳边徘徊着那振聋发聩的爆炸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九万变十八万,你们怎么不去抢!”
话音刚落,杨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是一间四壁破败的客厅,以及一个女人的背影。
杨霖一瞬间茫然。
“死了也能做梦?”
啪!
女人被一巴掌扇到在地。
她身前站着一个刀疤脸。
刀疤脸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纸合同,甩到女人脸上,冷笑着说:
“合同最后一条写的清清楚楚,逾期不还,按本金额度翻双倍!”
“没有按时还钱,九万自然变成了十八万。”
女人倒下时,杨霖看清了他的样子,瞳孔骤然放大,脱口而出:“陈金龙,真的是你!”
杨霖猛地扑向刀疤脸!
“废物你......”
刀疤脸踉跄后退几步,直接被杨霖狠狠掐住喉咙。
“杂碎!你害我老婆,我要你命!”
杨霖狰狞道。
刀疤脸双手胡乱打摆,根本挣脱不开!
眼见他就要被活活掐死,女人一急,起身甩了杨霖一巴掌。
“你犯什么浑啊!赶紧松手!”
杨霖愕然扭头,却见一旁愤怒的女人,模样清晰,神情生动。
全然不像平时梦中那般死板。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杨霖呆滞地问了一句:“我不是在做梦?”
他松开刀疤脸,转向女人,伸手抚摸她的脸。
那被泪水湿润的脸蛋,潮呼而有温度,触感十分真实。
杨霖瞠目结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深嗅了一口女人散发的体香。
有气味,有温度!
不自觉地,杨霖淌下两行热泪。
使劲抱住眼前的女人,生怕会突然消失一样。
“这,这不是梦!”
“这里真是三十年前......”
98年,他不顾妻子姜瑞雪反对,毅然下海经商。
却惨遭蒙骗,创业胎死腹中,更赔进去了全部身家。
自那之后,他性情大变,意志消沉。
更是沦陷赌博,企图靠在赌桌上一本万利。
却又欠下了数之不清的赌债。
就连一岁的小女儿患上了自发性贫血,也未能让他收手。
妻子只好白天上班,晚上去餐馆刷盘子,黑白连轴转。
一开始还能勉强坚持治疗和偿还赌债。
直到01年六月份,小女儿病情加重,被送进了ICU。
面对九万元的治疗费用,妻子只能去借高利贷。
然而这笔救命钱却被他偷走,全数输光。
还是小舅子把结婚的钱借出来,才保住了小女儿性命。
后来高利贷催收上门,九万滚成了十八万,妻子被拉去做陪酒女郎还债。
那时他就像一条死狗,眼看着妻子被拉走,却不敢吭声半句。
而妻子不愿做特殊服务,竟被这伙人活活打死,丢在了家门口!
由此,彻底拉开了他后面三十年黑暗人生的序幕。
“你松开我!”
姜瑞雪冷漠地推开杨霖,打断了回忆。
“有本事把钱还了,跟我这逞什么狠呢!”
刀疤脸说话不禁委婉了些。
狗急跳墙的道理,街头混混们最为清楚。
“我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一条,你们这是欺诈,我要报警!”姜瑞雪狠狠地说。
“你没有备份合同,想怎样添条款,全在他们。”
却在这时,杨霖拿起合同,站在她身前。
“你闭嘴!”
“要不是你把钱都拿去赌,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姜瑞雪忽然崩溃,朝着杨霖撕心裂肺地大喊。
杨霖心如刀绞,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刀疤脸,神情恢复冷静。
“我警告你,再动手,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刀疤脸心有余悸,底气不足地警告一番。
杨霖将合同放在桌上,强压着怒火,平淡道:“这笔帐我接了。”
“嗯?”
刀疤脸疑惑地看向他。
杨霖笃定道:“给我一个星期,钱,我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
说着,他向前迈了一步,前世养出的那股子压迫感迸发而出。
杨霖冷冷地看着刀疤脸,目中似有焚天怒火将要爆发。
道:“账我接了,不准再打我老婆主意。”
“不然,我就算豁出命不要也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刀疤脸鼻青脸肿地走了。
他一开始提出先让姜瑞雪去夜场做陪酒小姐,才能给这一星期时间。
但杨霖又突然暴走,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威胁说,要么相信他的话,要么他就宰了自己!
刀疤脸只好同意。
被迫签了一份杨霖写的债权转移证明,类似欠条,由他背负十八万欠款。
又被逼着写了张与妻子债消的证明书据,这才安全离开。
简陋且破败的两室一厅出租屋里。
杨霖深情地注视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姜瑞雪。
此时小女儿还在住院,并不在家中。
“老婆......”
“别叫我老婆,听着让人恶心!”
姜瑞雪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冷漠地望着他。
“你以为帮我背了债,我就会感谢你吗?”
“这是你这些年欠我和纤纤的!”
她冷笑讥讽一声,紧接着神情哀默,复杂又挣扎,哽咽道:
“算我求你,跟我离婚吧,这十八万和纤纤你都不用管。”
前世。
姜瑞雪给了他无数次机会,杨霖却依旧不改恶习。
她只能提出离婚,但杨霖却威胁她要敢离婚,就把小女儿从楼上扔下去。
姜瑞雪害怕他真会做出这种事。
便打消了离婚念头,只是让他不准在喊自己老婆。
现在听到杨霖喊她老婆,除了恶心,便也只有恶心了。
“雪儿,再相信我一次,最后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杨霖心痛地挣扎道。
“再相信你一次?说多少遍了?有哪一次你是真的去做了?”
“不过是想要钱去赌,何必绕这么多弯呢。”
姜瑞雪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摔在地上。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也是你女儿未来三天的伙食费,想拿就拿去,大不了,我和纤纤一起饿死!”姜瑞雪冷笑不已。
“一星期内,我会解决十八万的欠款,就当是一次对我的考验,好吗?”
杨霖近乎哀求地说道。
随后,他捡起这一百块揣进了兜里。
姜瑞雪摇头冷笑。
若他不捡起这钱,自己或许还真会高看他一眼。
“别的先不说,从纤纤住院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你有去过一次吗?”
“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还一星期赚到十八万,醒醒吧!”
对于杨霖,她完全不加掩饰的嫌弃厌恶。
这次要不是弟弟推迟了婚礼,借出这九万块钱,女儿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自己还能怎么办?
“就当是为了女儿,你再相信我一次!”杨霖坚持道。
提起女儿,姜瑞雪脸上怒容浮现,怒斥道:“你不配提纤纤!”
“好!只要你能挣来十八万,我就再也不提离婚的事。”
“呵呵,对了,你只有一星期时间。”
姜瑞雪嘲讽完,起身往外走去。
马上到中午,小女儿还在医院等着她送饭。
唯一的一百块给了杨霖,姜瑞雪只好转道去一趟弟弟家,再借点生活费了。
杨霖目送着她离去的方向,知道那是去小舅子家的路,也自然清楚她的打算。
他握紧拳头,咬牙发誓:“瑞雪,纤纤,这一世,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们!”
老天都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若是不能让她们母女过上好日子,简直枉为人!
回到破败不堪的出租小屋内。
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老仁义牌香烟。
廉价的烟草散出一股呛人的气味。
杨霖脸上露出一抹追忆神色,但还是被呛的咳了几下。
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他已经对后续发财之路有了大概计划。
而今晚,就是第一次机会!
前世的今晚,海城会被一场特大雾霾笼罩。
其中波及最深的,要属被困国道公路的司机们。
因为大多人没有备吃的缘故,被迫挨了一晚上的饿。
转至第二天中午,马上就有一群卖吃的商贩走上国道!
一包成本两毛五的方便面,愣是被他们卖到了十块钱一包,还供不应求。
这让当时听闻消息的杨霖都不禁惋惜,错过了一次挣快钱的大好机会。
毕竟翻了整整四十倍,货真价实的暴利利润!
杨霖便敲定了主意。
就让这场“天灾”,成为回到顶峰的第一步!
.....
海城市人民医院。
ICU病房内,姜瑞雪捧着一碗馄饨,舀起吹凉,喂给一旁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小女儿嘴里。
小女儿名为杨纤纤,今年五岁。
“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来看纤纤?我好想他啊。”
纤纤费力吞咽下馄饨,一脸童真地问道。
“爸爸忙着给纤纤赚住院费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姜瑞雪不忍打破小女儿心里的期待,只好撒谎。
纤纤脸色有些落寞,奶声奶气地说道:
“爸爸一定很辛苦吧?”
“都怪纤纤不好,不然爸爸妈妈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姜瑞雪嘴唇颤抖,抚摸着女儿苍白的脸蛋,温柔地说:
“没关系的宝贝,这都是爸爸妈妈应该做的呀。”
“妈妈,对不起......”
压抑情绪许久的姜瑞雪忽然转过身。
双手使劲捂住嘴巴,缓缓低下头哽咽。
因为家庭情况特殊,年仅五岁的小女儿,远比同龄小孩儿懂事,也更加敏感。
她不想让孩子看到这副狼狈模样,怕小女儿会觉得,又是因为自己,才会让妈妈伤心。
纤纤伸手拉住姜瑞雪的衣角,虚弱却坚强地说道:“妈妈,你不要哭哦,纤纤一定会没事的。”
“以后我会小心一点,不生病了。”
姜瑞雪深呼吸一口气,抹干净眼泪。
转身笑着说:“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相反,你一直是妈妈的天使啊。”
惨淡无光的五年里,若不是小女儿,她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纤纤勉强挤出一抹笑脸,点点头,乏意上涌,打了个哈欠后,便昏沉睡去。
姜瑞雪守了一会儿,待纤纤睡熟后,她来到了医院天台上。
掏出一根软趴趴的香烟,才想起自己并不抽烟,更不可能带着打火机。
姜瑞雪忽然气馁,无助跃然在脸。
她将香烟攥成一团,使劲抛向远方。
旋即双手掩面,瘫坐在地。
“离婚,一定要离婚!”
这一刻,姜瑞雪打定了注意。
......
因为时间尚早的原因。
百货批发市场里。
杨霖坐在一辆脚蹬三轮车上,变着花样与批发商套近乎。
本来批发价两毛五的方便面,愣是被他以两毛一包的价格拿下。
最后,他用一百块买到了足足五百包方便面。
回来出租屋。
杨霖找了块帆布盖住三轮,便回到屋里睡下了。
为了能顺利卖完方便面,他须得更早出现在国道上。
思来想去,只有凌晨最为合适。
去太早,司机们不会买账。
去太晚,有其他商贩存在,是影响销售额的潜在因素。
只有凌晨这个点,司机被困车上多时,又累又饿,正是时机。
一觉睡到夜里一点,此时,外面大雾朦胧,伸手不见五指。
杨霖赶紧洗把脸醒盹,骑上三轮,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等他赶到时,已是凌晨三点左右,海城市外的国道上如期排起了车队长龙!
氤氲雾气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天地间彷佛被一层奶白色轻纱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