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天生短命,而我不一样,出生的时候我就没了气。
就连接生的产婆都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基本上是救不活了。”
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爷爷咬了咬牙站出来。
“看来这都是报应。”
逼不得已之下,我爷爷说出了自己前些年干过阴阳先生的行当,恐怕是报应隔代降在我的头上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夭折的孩子是不配葬入祖坟的。
而我爷爷将我的尸体好好的放在床上,也正是这一番举动救了我的命。
一晚上过后我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就是体质比其他小孩要弱得多。
等那一晚之后,爷爷就死了,死在了外面的雪地里。
他的面目全非,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内里的皮肤每一寸都像是被火烧灼过的一般,冰天雪地里人竟然被烧死了。
自我记事起,村子里都像是躲避瘟神一般,躲避着我们,少时我也鲜少有玩伴。
爷爷留下一个盒子,被我视若珍宝,我父亲更是多次叮嘱我要看好这个盒子。
爷爷留下话来,这盒子要等到我14岁时才能打开,我和父亲都照做了。
父亲和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离了婚。
我也多次问起母亲的事情,可父亲每次都闭口不谈,直到我13岁那天他才将事情和盘托出,包括我爷爷的事情也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我。
可13岁半的时候,我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险些要了我的命。
即便病好了,我的身子也异常虚弱,甚至连呼吸和心跳脉搏都变得微不可查,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这一天村子来了很多人,村口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开了进来。
奇怪的是这些们富豪商人们对点头哈腰的村长不屑一顾,反倒是一个又一个的朝着我家走去。
“李老先生在吗?”
我家确实姓李,称的上一句老先生的只有我爷爷,难道他们是找我爷爷的?
我爸不明所以,但也将爷爷的事情说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贱的,将我爷爷留下东西的事情散播了出去。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小的乡巴佬能留下什么宝贝来?
可是这些商人富豪呢,听在耳中却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村里人愚昧,不知道我爷爷的大本事。
可这些富豪商人呢?正是因为我爷爷的鼎鼎大名才会上门拜访,他们哪里还不清楚爷爷留下的东西有多大的价值。
其中几名富豪更是开价上达几百万,要买走我爷爷留下的东西。
几百万在我们村子里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翻修房屋,买车子承包土地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能让生活质量提高几倍不止。
东西还是被偷走了。
悄无声息,我和爸爸都没有发现,或许是村子里的人和村外的那些富豪一起动的手。
虽然难过,但我和爸爸也是无能为力。
可第二天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出房门便看到几人跪在雪地中,他们周身漆黑,像是火苗烧灼了一般。
整整5个人,齐齐的跪倒在家门口。
他们身体僵硬似乎已经死去了很久,身上的皮肤每一寸都被火烧着过,没有完好的一块。
那是村里的王老二,还有两个富豪,我清楚的记得他们身上穿的衣服。
这出的乱子迎来了村子内的瞩目。
此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打过我爷爷留下的东西的主意。
这事儿也传的越发邪乎,村子基本和我家隔绝了。
而我和老爸也变成了村子里的透明人,不论是干些什么都和我家无关。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14岁生日那天,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想打开木盒,看看爷爷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
但被我爸给阻止了,好说歹说非要等我到晚上过了生日之后才能打开。
毕竟这是爷爷死时留下的话语,也不差那时。
我直接答应了这件事情。
可回到房间看着有些破旧的木盒,好奇心在膨胀。
耳边似乎有一道又一道有些尖锐的话语在我耳旁响起。
“打开吧,打开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本来就是你爷爷留给你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把盒子打开,说不定是什么宝物呢。”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此刻我还有一些意识,但整个人像是鬼迷心窍一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咔咔!
锁头竟然被我徒手掰断!
有些旧的木盒子被我打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尖利的笑,说不出来的诡异味道。
我只感觉这笑声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没一会我便失去了意识,等我爸把我叫醒,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忧愁。
我伸手想要去安慰他。
可猛然发现,我的手臂泛着诡异的苍白,而且冰冷僵硬像是死人一般。
我摸着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温度。
“爸,我这是怎么了?”
我爸说话间外面便传来一声又一声拍门的声音。
“陈肆!陈肆!”
我的大名叫陈肆,外面喊的便是我。
我看了一眼老爸。
“爸你怎么不去开门呀?”
我爸脸色铁青,低声说道:“这门开不了。”
好端端的,这门怎么可能开不了呀?
我刚想去开门看看到底是谁在外面叫喊,我爸一只手扣住了我。
“别去,外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也明白了一些东西,哆哆嗦嗦的看着镜子,里面的我面色苍白,整个身体皮肤都呈现着死人的僵硬感和灰白色。
那有些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肆,你借的命该还了。”
我最近一看,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外面是一个又一个有些虚幻的影子,周围滚滚浓烟,还有一只又一只的黄皮子。
他们目光幽绿,一双双眼睛阴恻恻的看着我家门口。
我忙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东西,在我家门口。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的命是你爷爷借的,从出生的时候,你就没有命数,外面那些恐怕就是借你们的东西吧。”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难道说今天要死在这里。
想起爷爷留下的盒子,我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
我伸着颤抖的手,缓缓打开了盒子。
这里面的东西或许会让我有一线生机。
“这里面似乎有一件衣服。”
我有些疑惑的将衣服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件有些老旧的寿衣。
父亲疑惑的看着我。
“不管怎么样,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我将盒子翻转了过来,一张纸条飘落了下来。
纸条上只有一串地址和一句简短的话语。
“锅底灰涂抹全身,逃!”
难道爷爷未卜先知,知道我今天会遭遇的事情,所以早早的留下了提示?
可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当年爷爷救了我的命,如今他不会骗我。
父亲的帮助下,锅底灰覆盖了我周身的皮肤,此刻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我爸拉着我的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记住一直跑,别回头,我留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天亮的时候我会去找你。”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穿上这件爷爷早就给我准备好的寿衣,我悄悄摸摸的走到了后门。
我家都已经被包围了,后门就有两只人立而起的黄皮子。
奇怪的是我出了门,这两只黄皮子依然阴侧侧的盯着房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脚步。
我有一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的向外面走去。
隔着一些距离,我已经闻到了那有些骚臭的体味。
这两只黄皮子很大,像是两只小牛犊子,人立而起,动作像人一般。
一步两步,我的步伐很慢也很轻。
后院的门被两只黄皮子给挡住了,往前靠一些脸庞就能碰触到两只黄皮子的皮毛。
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的跳着。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贴着栅栏往外边移动。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可此刻不能退缩了。
终于离开了家,我慌不择路的向前跑去,周围被夜色笼罩,我只能凭着记忆向密林跑去。
乘着月色,我才看清楚,原来已经离开家很远了,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咕咕!咕咕!
我打了一个冷颤,这该死的猫头鹰吓我一跳。
可正是猫头鹰的叫声让我回想起来这里是哪。
荒山孤坟地!
这里很邪门,也不知道这些坟头埋的都是些什么人,只是听说这里闹邪祟,曾经死过人,我怎么不知不觉跑到这里来了。
一阵冷风吹来,周围的树木打着摆子,让我更加不安。
前方隐隐绰绰,似乎有个黑色的身影。
我心有余悸,小心的躲在一棵老树后探出头悄悄的看着。
会不会又是那些家伙?难道这一身的伪装被识破了吗?
我有些不敢去想被发现的后果,那些牛犊子般大的黄皮子会把我撕成碎片吧。
还好看到的一幕让我松了一口气,那人影看不清楚,但依稀是个人。
“这些事情交给我好了。”
“没问题!”
那人摇头晃脑,细碎的声音顺着晚风入耳。
看得出来,这家伙似乎和谁在说这话,但奇怪的是,周围除了我之外没有半个人影。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吃惊起来,这家伙所处的位置就位于荒山的孤坟处。
死者无人,难道他和这座坟唠嗑,有问题有大问题。
夜里本就不安全,更何况是这荒山野岭。
一个正常人肯定不会夜晚来到这里,一个闹邪祟的地方。
我有些怕那些家伙追上来,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寻思了一会儿,小心的靠近了些许。
那人已经背过了身,看不到面庞,只能看到有些秃的头顶。
眼下的情况是真的诡异,他的身旁并无一人在场,但看他点头晃脑的样子,似乎和那看不见的东西激烈的争辩着。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你不过就......而已罢了!”
我离他的距离有些远,些许地方听不清楚。
看了看手指,上面一片漆黑完美的融合在夜色之中。
说不定我能再往前走一些,这家伙肯定不会发现我。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这地方本就是密林,月光照射不到,周围一片漆黑,我也只能摸索着前进。
咔!
一不小心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脆裂的声响。
一声大喝,陡然响起。
“谁!”
糟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被那家伙给发现了。
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这家伙半夜来到这里,怎么想都不是个好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挑苦命人。
我转身就逃,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玩意儿,在这里挖了一个小坑,一不留神我就踩了下去。
没有月光照射,我在这里就像个瞎子,一下子踩空整个人便摔倒在地,化作滚地葫芦。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逐渐变黑,慢慢的,我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醒过来捂着脑袋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天色已经泛白了。
我摸着身子没有哪里受伤的迹象,看来只是单纯的撞到脑袋了。
“我活下来了!”
有些兴奋,我站起来蹦了蹦,虽然身体被锅底灰弄得漆黑,这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昨天晚上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那些黄皮子和看不清的黑影手中,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但一想到这事儿,我心中一紧,也不知道老爸怎么样了。
老爸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面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恐怕也没有办法。
想了还是赶紧去镇子上要紧,如果他没事的话,应该也会去那里找我。
我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朝着镇子方向走去。
临走时我伸长了脖子四下打量,真是奇了怪了,我昏倒的时候那家伙不是凑了过来吗?怎么我什么事都没有。
看不出有什么端倪,这地方也是出了门的邪门,来不及拍身上的灰,我赶紧走出这片密林。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看到了镇子,眼泪也不争气的从脸上流了下来。
天知道昨天晚上我经历了什么?
擦了擦脸,却越抹越黑,我也顾不上这些,大步朝着镇子上走去。
路上行人的闲言碎语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爷爷留下的地址就是前方的一家纸扎店。
房门半开半关着,我蹑手蹑脚的探出头去。
“有人在吗?”
刚说完就被一把抱住,温热的胸膛和熟悉的气息让我一阵心安。
我爸有些哽咽的说道:“小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不测呢。”
昨晚上的事情是挺让人担心的,我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呢。
将脸埋在父亲的胸膛中,眼泪不争气的流淌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时候有些生冷的话语从一旁传来。
“好了,你们父子俩就别在这里哭了,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挣脱父亲的怀抱看了过去。
三角眼,吊梢眉,一双嘴唇有些刻薄,看样子似乎是这家纸扎店的老板。
父亲涨红着脸,老实巴交的交代了一切。
说到一些危险的地方,我爸更是连连倒吸凉气。
让老头子摸着胡须,翘着二郎腿,脸上的表情确实有些难看。
“原来是老李头的儿子和孙子,怪不得你们会找到这里来。”
“老李头留下的东西还在吗?”
我爸连连点头,从怀里抽出了那个盒子。
老头接过盒子,上下打量起来,翻来覆去的观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啪!
盒子被重重的放在桌上,老头说道。
“这事儿我略有耳闻。”
我爸眼前一亮,这老头既然知道这事,那当年爷爷做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或许还真有什么法子化解呢?
我爷爷能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认识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我期待着看着这老头,老头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父子俩也别这么看着我,这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得怨你。”
我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道:“老爷爷你说的是我?”
老头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这事就出在你身上,要不是你提前将盒子打开,说不定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本来可以保证你一生无忧,可惜你早早的打开了木盒。”
“而那些黄皮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找上门来向你索命。”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没搞错吧,盒子里面除了一张纸条,剩下的就只有了一件有些老旧的寿衣了,怎么可能事情都赖我呢?
但仔细一想。
除了我贸然打开盒子之外,似乎也没有出过其他的事情,难道真的是我这边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自责感,如果我当时没有贸然打开盒子,那该有多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成定局,再不能改写。
我爸有些急了,张口便问道:“大师,你看这事情还有没有法子可以化解?”
老头沉吟了良久,一张脸上写满了为难。
“这样吧,谁让我欠那老家伙的,这件事我可以帮忙,咱们弄一个棺葬!”
“只有这样一来你才能假死脱身,从他们的手中夺得一条生路。”
在老头的解释之下,我和父亲也明白了何为棺葬。
并非真的将我装在棺材里面葬入地下,只是让我做做样子,穿上寿衣,躺在棺材里。
言语中我了解到老头姓丁,人家都叫他丁三,一直都以纸扎店的活计为生,有时也会客串阴阳先生帮人家解决事情。
决定下来之后,丁三便埋头扎起了纸人。
不愧是他吃饭的手艺,扎起纸人,动作轻快,每一个纸人惟妙惟肖。
唯独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丁三扎的八个纸人身上的衣服都红的耀眼。
印象中存在的纸人那都是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都有的,最为经典的便是童男童女了,这8个纸人又有什么说法?
似乎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丁三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这纸扎店常年少人,阴气重,更适合模拟墓地的情况,这8个纸人身穿红袍便是八鬼护棺,那些黄皮子和精怪也就不敢找上门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个说头。
弄完了这些丁三看了一眼父亲,半睁着眼瞳说道。
“回去吧,这里人多了也不好,你的阳气太重,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说着丁三递给了父亲一道符。
“这道符可以保你平安,那些家伙的目标是这小子,你回家去也不会遇上他们。”
我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是说不出的不舍。
“小肆,你一个人小心,爸就先回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我无事可做,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丁三鼓捣身前的这些家伙。
纸扎人已经准备完毕了,我把目光放在了那一抹棺材上。
棺材见方方前大后小,周边漆成黑色,内里却红得渗人,里面铺撒着五谷,五谷之上垫着被褥。
和早年间下葬老人的流程十分一致。
入夜。
按照丁三的吩咐躺在棺材中,手里拿着一盏小油灯,平平的放在腹部。
按照他所讲,这盏灯能一定程度上掩盖我身上残留的阳气,加之自身阴气浓重,黄皮子来了也看不出端倪。
眼下能救我的只有他了,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相信他。
棺材缓缓合上,好在木质的棺材没有钉死,有一定的空隙也不至于缺氧。
棺材盖一合上周围就变得寂静起来,我只能听着自己作响的心跳声打发时间,迷迷糊糊中我睡了过去。
醒来是被一阵有些诡异的声音吵醒的。
叽叽咕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说着话语,只是我听不清楚。
还以为是天亮了,我小心翼翼的推开棺材盖,朝外面一看有些傻眼,分明还是晚上,不过外边夜色浓郁,似乎已经到了深夜。
那诡异的声响从何而来,听得我心里直发毛,但还是决定去看看。
纸扎店的后门敞开着,难道是有人来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躲在桌子后面,向着院子看去。
一个身影我异常熟悉,那是纸张店的老板丁三,另外一个身穿黑袍,看不清楚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