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闵生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十点。他正准备打电话问崔喜来了没有,就看到不远处崔喜站在一棵大树下,穿着暗色调的衣服。远远看去,蒙蒙细雨中,她特别瘦,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周闵生记得崔喜刚嫁给自己的时候,青春阳光有朝气,不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瘦骨嶙峋。他撑着伞径直朝着崔喜走过去。崔喜迟迟才注意到他。三年,周闵生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英俊、意气风发,比曾经还多了一些成熟干练。她有些恍惚,感觉这三年,是一眨眼的时间,又感觉好像耗尽了自己的一生。周闵生来到了崔喜的面前,凤眸冷漠地看着她,等着她道歉。闹了这么久,也够了!哪知崔喜却对他说:“耽误你工作的时间了,进去吧。”周闵生的脸色一僵,很快冷沉了下来。“别后悔。”他落下三个字,转身往民政局里面走去。崔喜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后悔吗?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她累了。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离开,大概是她真的感觉不到希望,内心积攒的失望再也装不下。在办理离婚的窗口。当工作人员问两人是真的决定好了要离婚时。崔喜很肯定的说:“是。”她坚定的目光,让周闵生一闷。办理完了手续,因为冷静期,一个月后,他们还要来一次。如果一个月后没有来,那么这次申请离婚,就会自动作废。走出民政局。崔喜望着周闵生异常平静:“下个月见,珍重。”说完,她便直接步入雨中,拦了一辆出租离开了。周闵生驻足原地,看着车辆远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解脱吧。再也不用和她纠缠,也不用被其他人耻笑,有这么一个残疾妻子。沈泽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过来:“陆哥,办好了吗”“嗯。”“我听说现在有冷静期,你千万别对小聋子心软,她肯定还有后招。”沈泽说。是呀。崔喜缠了周闵生十多年,突然决定放手,谁会相信?……坐在出租车上。崔喜靠在车窗边,看着雨滴滑落窗户,失神。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耳边鲜血蜿蜒的往下流,他吓了一跳。“小姐,小姐!!”喊了几声,崔喜都没有回应。司机忙停下车。崔喜疑惑,明明还没到地方,怎么停车了?她望着司机,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才意识到自己又听不见了。“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司机打字告诉她,她的情况。崔喜迟钝得伸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好像习以为常。“没事,我经常这样,不要紧的。”她的耳朵弱听,但一开始并不会这样流血。是因为两年前,在一场聚会上,周闵生的兄弟沈泽,把她推进了泳池。崔喜不会游泳,耳膜鼓胀,当时差点就死了。送去医院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以前明明治好了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频繁发生……司机不放心,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崔喜和他道了谢,独自去看诊。这次的医生,是她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张医生,我发现最近记忆很差,时不时就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崔喜说。她今天早上在旅馆醒来的时候,又是一样,半天才想起来今天要和周闵生离婚。于是,她一早就去了民政局,等他。害怕忘记,还时不时看他给自己发的短信。医生拿到最近崔喜的诊断报告,面色忧愁。“夏小姐,我建议你,再去做一下其他的检查,比如心理层面。”心理……崔喜根据医生所说,又去做了心理检查。诊断出,她还患有抑郁症。重度抑郁症患者,患者记忆力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减退。回到旅馆前,崔喜买了本子和笔,在上面记录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就放在床边,她一醒来就能看到。躺下休息的时候。崔喜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愈抑郁症,就看到那么一句话:——希望你尽己所能地自我疗愈,而不要幻想这世间有一个人来救赎你。崔喜默默地看完,关闭了手机,合上了双眼。和周闵生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一夜,夏母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有听到。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夏母发来的消息:“你现在在哪儿?”“你以为你是谁?就算要离婚,也该是周闵生不要你!”“你就是个害人精!当初结婚,你爸出车祸,现在离婚,你是要夏家倒闭是吗?”崔喜看着这些短信,已经习惯。她打字回复过去:“妈,以后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要太依靠别人。”很快,夏母的短信又过来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我就不该生下你!”崔喜不再回复,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她想,等一个月后,和周闵生办理好离婚,就离开桃洲,重新生活。……之后的几天里,崔喜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常常会失聪,有的时候,要很久才会恢复过来。至于记忆,也是一样在衰退。昨天出门吃饭的时候,她甚至忘了回旅馆的路。还好带了手机,有导航在。耳朵治不好,但抑郁可以。她想尽可能让自己开心,忙碌起来。于是在网上报名了志愿者,照顾失孤老人,还有一些孤儿。看着他们得到帮助,她好像找到了努力活下去的意义。几天后的一天早晨。崔喜醒来的时候,照常看了身边记录的本子,随后准备出门去孤儿院。但当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条未读短信。短信有夏母发来的。还有弟弟夏木发的。最后是阮星辰……一条条打开。夏母:“如你所愿,现在夏家倒了。”夏木:“你就躲着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懦弱的姐姐。”阮星辰:“崔喜,你要节哀,其实夏氏在西楼的手里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阮星辰:“看在以前夏家资助我的份上,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能帮则帮。”崔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退出界面后。热点新闻推送过来。他冷淡的神情让我有些害怕。黎厉抬起了我的下巴,我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轻微的颤抖着。“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我闻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却不小心被地板上的水滑倒。摔倒之际我本能的抓住身边所有可以抓住的东西。除了空气之外就只抓到了一条丝滑的领带,并带着它的主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我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我疼的眼睛直冒星花,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而黎厉因为有我做垫背虽然也一同摔在地上,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黎厉看了我一眼,随后起身,优雅的把脏了的外套脱掉。我疼得有些起不来,黎厉见状也没有要当回绅士扶我的意思,缓了好一会,我才恢复些力气。黎厉看到我起来之后,挑了一下眉:“既然没事那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惩罚的事情吧。”我想反坑,可是黎家家大业大不是我可以得罪的起的,但是一想到刚刚淹没在水中,生命慢慢流逝的感觉我就忍不住有些胆寒。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换一张方来人黎厉主动放弃惩罚我,不过片刻间我脑海里就有了想法。我先是闭了一下眼睛,在心里面给自己壮胆。黎厉看着我不在亲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不继续了。”我并不是很在意黎厉的辱骂,听见他允许我走之后,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松。我知道虽然黎厉表面上无动于衷但终究还是被我勾引成功,否则不会放我走的。回到总部后,我刚想躺床上睡一会,老板就敲响了我房间里的门。我看着面前带着虚假面具的老板,胃里翻腾不已。老板这时笑嘻嘻的递上了一沓红票:“小喜呀,你好好干”我“嗯”了一声接过来,心里面自嘲,这次黎厉彻底在我心里面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阴影,导致我现在只要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有点涑。老板见我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也有些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然后哈哈笑道:“小喜,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我坐在床上,随手把赚来的五万块钱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蒙着头沉沉睡过去。晚上,缓解疲惫的我穿戴整齐前往会所,刚到地点雨娜姐就向我迎面走来。“小喜,快点,又有一位找你了,而且这个人曾经还找过云溪。”我有些好奇,同时心里又有点不安的感觉。“雨娜姐找我的人是谁啊?”“是……黎厉,你认识的,他今天特地为你而来,还让我们赶紧把你叫过去呢。”“是不是推不掉了?”我眼神坚定的看向雨娜姐。雨娜姐神情有些尴尬,同时也带着一丝同情:“小喜,抱歉,我知道你和云溪是好朋友,但是这个是老板答应的,我没有办法拒绝,实在是对不起了。”我猜也是,雨娜姐想来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只是听到找我的人是黎厉我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的暗沉下去。刚进包间的我就和黎厉来了个对视。他嘴角带着邪肆的笑容,熨帖的西服在他的身上显得狂放不羁,我偷偷用侧眼打量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云溪会克制不住对他动心。黎厉挥了挥手,其他人都自觉的把酒斟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