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威说完,御史台众官员,包括陆洪令纷纷扑通跪地,口呼有罪。这等事根本无从抵赖,既有人拿到朝堂上来说,定然是证据确凿。眼下的情况只看皇帝会怎么发落。“众爱卿有何意见?”小皇帝望向下首众人,不紧不慢的问道。这种事惯例就是要众人先争论一番,再由他最终裁断,他已经习以为常。礼部侍郎横跨一步,出列道:“天下太平之本,在于人才,取贤之准绳,在定闱例。虽只是童生试,题官员也务须精心待之。臣以为,此事应当重罚。”“凡人力所为,终有不全。幸未酿成大错,还能及时改正。但,御史台官员皆是国之栋梁,虽只是小错,却也不能不罚,陛下可以略施小惩,以示谨戒。”侍中魏老大人站出来缓缓说道,他年纪大了,意见更宽厚包容一些。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唇枪舌剑,有支持严惩的,有认为该从新发落的。小皇帝听了几人大同小异的言论后,也有些兴致缺缺,无奈的看向周云易。周云易朝他微微颔首,表示他若不想再看这些人表演,就可以开始做决断了。得到暗示,小皇帝打起精神,在等一人说完后,朗声说道:“众爱卿都言之有理,科举之事乃国之大事,念及其并未酿成大错,责令三日内整改。御史台所有官员罚俸九个月,御史台之长陆洪令罚俸一年。”小皇帝已有定论,众人皆不敢再多言,齐齐口呼陛下圣明。接下来众人又参议了何事,陆洪令一句也没听进去,虽说罚俸一年微不足道,但今年的政绩考核也是会记上一笔。他经营这么多年,处处与人为善,就是为了能够再进一步。却在这节骨眼上被参了一本,实在是有些心灰意冷。陆洪令搞不懂周云易为何针对自己,以前这些微末小事,只要不是政敌,都会相互通融,何至于闹到朝堂上去?“退朝!”在大监的一声唱喝后,小皇帝站起身来,往珠帘后走去。周太后一身华丽宫装,端坐在宽大的万福龙凤吉祥椅上,见他过来,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相迎,母子两相携着一同往后宫走去。“母后,儿臣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小皇帝侧头,语气兴奋,一点没有在大殿中的老成持重。“皇儿今日特别好。你年幼登基,朝局初定,不应对臣下太过严苛。但也不能一味如此,否则一些不知道好歹的便会欺你心善。接下来,你看谁不顺眼,刚好此人又被抓了错处,你便可以适当施以严惩,用以震慑那些有不臣之心之人。”周太后轻轻拍着小皇帝的手,教诲道。“母后言之有理,儿臣记下了。”小皇帝用力点头,他之前想的是如何礼贤下士,笼络人心,这一番话让他受益匪浅。“嗯,皇儿多听多学,你早一日能独当一面,母后也能早享一天清闲。我十四岁入宫,便被困与这深宫之中,不争不抢只怕死得更快。母后手段用尽,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就将年纪小小的你送上这个位置。你本该肆意玩耍的年纪,却每日坐在那冰冷的板凳上,一学一整天,希望你不要恨母后。”周太后近日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直指她把持朝政。她也担忧小皇帝听信谗言,让母子间生了罅隙。周太后多聪明的人,不说我都是为你好,而是说对不住你。陆二夫人钱氏听说陆想容也来了,气得一拍桌子跳起来骂道,“她还有脸来,让人给我拦住,别让她进门!”说完怕下人不顶用,自己也跟着跑了出去。陆想容同陆想蝶刚走进二房院子,就看见钱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怒气冲冲迎面而来,远远便嚷道:“陆想容你给我滚,我们二房接待不起你这尊瘟神,来人,赶紧给我将她轰出去!”这些个丫鬟婆子哪还敢,前些天那几个被打的还没能起身呢,她们只是来壮个人气,哪敢真动手。陆想容不知道钱氏这又是闹哪出,皱眉问道:“二婶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芝姐随你去趟国公府,满身是伤回来。你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有没有心!”钱氏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她现在恨不得扑上来掐死陆想容。可女儿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不关陆想容的事。这是被欺负狠了才不敢说实话呀,心中郁气无处发泄,钱氏只能撕心裂肺哭嚎。陆想蝶听闻姐姐受伤不轻,母亲又是一幅要哭死过去的模样,忍不住跑过去抱住钱氏,也跟着哭起来。陆想容心下一惊,看钱氏的样子不像有假,陆想芝是真的出事了。她作为姐姐没有看顾好妹妹,确实是自己的失职。陆想容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不是都给你说过了,是我自己踩空摔下了台阶,跟二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陆想芝听见吵闹,让婢女扶着缓缓朝这边挪过来。她虽已梳洗过,脸上的泥土洗掉后,在她白嫩的肌肤上,那几乎布满半张脸的伤痕,愈加显得触目惊心。加上她膝盖跟手肘也都被磕伤,行动极为不便,此时的她看上去的确伤得很严重。“三妹妹,你怎会伤得这般重?”陆想容上前几步,却被钱氏挡住了去路,只能隔着她,踮脚看向陆想芝。“二姐姐,与你分开后,我本想去找四妹妹,可国公府的园子实在太大,我又不认路,发现迷路后有些慌张,一没留神便踏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二姐姐,我好疼啊。”陆想芝遭了这么大的罪,心里将陆想容恨得要死,却始终记得淮阳郡主要她盯着陆想容。与陆想容缓和关系,才能接近她,只有陆想容彻底消失,她这些罪才算没白受。陆想芝吃力的拔开钱氏,挣扎着朝陆想容走过来。这么个娇滴滴惹人怜的小丫头,陆想容不是铁石心肠,心中溢满愧疚,上前扶住了她,声音柔和道:“我扶你回房吧,伤这么重你还出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将陆想芝扶回房中躺下,陆想容这才问道:“可请大夫来瞧过了?”钱氏见到女儿的惨状,光顾着难过跟愤怒,完全忘记了要请大夫。此刻她不想看见陆想容,并没跟进房内,正在外面无声咒骂着。陆想芝狼狈回来,她这一生都没如此屈辱过,只想着赶紧洗去一身尘土,也还未想起请大夫。陆想容如此问,她只摇了摇头。“焕青,去请秋大夫,快一些。”陆想容转身吩咐完,倾身靠近陆想芝,仔细检查起她的伤来。脸上只是轻微擦伤,看上去吓人,其实并不严重。腿上的伤陆想容只是简单问了一下情况,毕竟她跟陆想芝还没亲昵到,能去掀开她裤腿查看的地步。看她手上还有伤,应该是摔下去的时候用手撑地,那样摔下去的撞击力小不了,手上的伤比较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