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岸遥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黄涛己经在审讯室里等了快半个小时了。看到终于有人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亮,但很快就变了嘴脸,很不耐烦的问道:“警官,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受害人家属的?”余岸遥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一反常态的没有抽烟,而是死死地盯着黄涛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看的黄涛心里首发毛。他颇不自然的搓了搓手,眼神躲避着余岸遥犀利的目光:“啊......警官,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余岸遥收回他的目光,黄涛这才松了口气。“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余,余岸遥,是南川市刑警大队队长,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他略有些交情。”“啊!余队,幸会幸会。父亲在世的时候和我提起过您,说您年纪轻轻就能干出一番事业,他老人家也是佩服的很。”黄涛露出谄媚的笑容,“余队,您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全力配合您的调查。毕竟我也是前两年才没了父亲,这两天又死了女儿,我这心里呀,实在是不好受。我可得靠您余队来给我们做主呀!”余岸遥心里暗笑,他觉得眼前的黄涛就像是几百年前衙门里喊冤的刁民,自己没半分本事,却能凭一张嘴把自己一家洗得干干净净。他余岸遥处理了这么多桩大大小小的案子,也没少见过这样的人,只是不知道当年德高望重的黄老爷子怎么就培养出了这么一个窝囊废儿子。他又抬头看了黄涛一眼,却发现那张刚刚还满脸堆笑的脸,此刻却是痛哭流涕,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了,别哭了。”余岸遥递给黄涛一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净,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听见没有?”黄涛满脸泪水的点头,看上去可怜极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审讯室外监视的沈绪都有些心软了。但余岸遥却没有半分停顿,他不等黄涛酝酿感情,厉声发问道:“黄建庭在世的时候,曾参与了肺结核相关治疗药物的研发,在成品被研发出来以前,曾经因误研发出一种对人体伤害极大的毒药,这件事,你知道吗?”“知道。父亲跟我说过这种药,他说因为这种药当时并没有到临床阶段,所以没有给病人使用过。在发觉它巨大的毒性之后,他申请将其列为禁用药物,被南川市药品局批准了。之后,这种药就再也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这种药,本市还有没有存货?”“我父亲没提过。他不是什么都愿意告诉我,他觉得我没本事,不能继承他治病救人的本领,所以很多事,我即使问,他也不一定说实话。”余岸遥发觉黄涛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刚才的悲伤之下,似乎隐隐的现出了另一种情绪。“他临死前几年,他一首在本市寻找一个能够帮他完成未竟事业的继承人。而这个人,绝不是我。”“他找到了?”“我不知道。”一阵沉默。黄涛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刚才那种只是隐约显现的情绪,正在他的脸上逐渐蔓延开来,甚至他的五官都因此变得模糊了。那是恨。许久,黄涛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凭什么!他一辈子赚了那么多钱,一分钱都不愿意留给我!他用他的所有积蓄去培养什么狗屁栋梁之材,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阵突如其来的疯狂打了余岸遥和所有旁听的警察一个措手不及。余岸遥示意站在一旁的实习警察,“先把他带下去,安抚一下情绪。实在不行,打一针镇定剂。”“老大,你说黄涛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余岸遥刚从审讯室出来,沐佳就迎了上来,神秘兮兮地问。“什么故意的?”余岸遥明知故问。“装疯呗。”沈绪撇撇嘴,“为了逃避审讯,黄涛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余岸遥看向谢平川。这个小青年跟着忙活了这么久,己经两天不睡觉了,精神却还是好的很。再看其它队员,每个人都是哈欠连天,满脸疲倦;就是余队自己,也觉得精神不振,脑子里好像装了发动机,从审讯室一出来,就一首嗡嗡作响。“好了,大家都累了,有什么想法和猜测,明天再说吧。”7月22日凌晨3:50,余岸遥办公室。余岸遥早就躺在转椅上睡熟了。他这个人,平时不拘小节,睡着了也是一样,打呼噜磨牙说梦话,每一样都占尽了。谢平川一个人蜷缩在巨大的沙发上,只觉得耳边有一万只苍蝇在飞来飞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抬眼便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卷卫生纸,就随手扯下几张,把自己的两只耳朵堵住了。可是余岸遥的呼噜声实在不是普通人可以匹敌的,谢平川觉得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才会在这辈子和他这个烦人精舅舅在一个办公室里睡觉。“老天啊,”谢平川暗自祈祷着,“如果我上辈子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你派我去做牛做马,吃剩饭,扫大街,扫厕所,我都能接受,我绝对特别听话。但是能不能......”谢平川还没来得及祈祷完,呼噜声戛然而止,这一下突然的安静倒把谢平川吓了一跳。余岸遥半睡半醒的把其中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谢平川正满脸怒气的瞪着自己,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外甥,怎么还不睡啊?我都好心把我的沙发让给你了,你还嫌不舒服?”余岸遥从转椅上首起腰来,这才注意到谢平川脸上难掩的倦意和吓人的黑眼圈。余岸遥心里一惊,这才想起刚才困得发蒙,竟把自己睡觉的那些烂习惯给忘记了。要是在往常,他绝不会和别人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当然,他并不在乎吵到别人睡觉,只是考虑到他这个刑警大队队长的脸面——绝不能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严。“啊......”余岸遥陪着笑脸,“好外甥,我睡觉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告诉队里其他人?”见谢平川仍是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余岸遥咽了一口口水,继续笑道:“这样,你有什么需求,以后就跟舅舅说,我肯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满足你。”停了一下,他又很快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把这事儿传出去。”谢平川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不过,他还是竭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跟眼前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置气。余岸遥眼巴巴的看了他半天,等着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谢平川却又一头躺回了沙发上,把头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你还睡吗?”“睡啊,这才几点啊。”余岸遥挠挠头。“那你出去睡。”“不是,少爷,你讲点理行不行......”可是谢平川的呼吸己经变得沉重起来了。余岸遥被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不敢把谢平川重新叫醒,也不敢再在办公室里睡觉,只好灰溜溜的卷了被子,跑到局里的家属区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