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倒是和那神婆所言一致,可他如何懂鬼神之事,身上还携带驱邪符,这个小孩或许并非是普通的孤儿。“这第二张符,是给你的,女子属阴,切记先保护自身。”他叮嘱。“我去不了晏府,抱歉,可若是你有事所求,可来此处寻我。”晏惊寒见他语气坚决,有些失落,心道许是他听闻过自己“寒洲魔女”的称号,有所顾虑吧。但转念一想,先救阿弟要紧,于是晏惊寒谢过“琰”之后,就转身上马挥手同他告别了。“琰”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摩挲着手上那块观音玉佩,反复念着她的名字“晏惊寒。”晏惊寒回府时就像个荣誉加身的大功臣,晏老爷领着一群小厮浩浩荡荡的在门口迎接她,伸出手小心的扶她下马,又是责怪她“不顾安危孤身出城”,又是欣慰道“囡囡终于懂事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行了爹,你也知道女儿名声不好,怕我在街头被人扔烂菜叶子吧。”晏惊寒推开晏老爷扶着自己的手,挥动衣袖轻快的转了个圈。“你看看女儿,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接着一行人就首奔晏三公子的院子,照着神婆说的法子,一碗符咒水灌下之后,晏三公子的脸色果然不再像之前那般青灰。自然晏惊寒也未曾忘记“琰”的嘱托,自己乖乖的喝下了另一碗符咒水,那味道属实是难以下咽,确保晏三并无大碍之后,晏惊寒马不停蹄就跑去看望病倒的晏夫人。晏夫人撑起身子,听闻这一好消息,终于是化解了心头忧思,这才笑逐颜开,但在她扫过晏惊寒腰间,不见那观音佩,她急切的询问。“和儿,你的观音佩呢?”晏夫人唤她“和儿”,那是她的闺名。见母亲似要发怒,她讨好的接过药碗,吹凉滚烫的汤药,“母亲,我将玉佩赠予他人了。”晏夫人撇过头去,不肯喝下晏惊寒呈过来的药,“你可知这是你从小佩戴的灵玉,护佑你平安的玉佩!”“母亲,灵玉护佑谁不是护佑啊……”晏惊寒无所谓道,可一看母亲的脸色更加难看,她赶紧找补道,“我可不是随手送人的,我这不是替阿弟去求符么?是一位道长赠我的两道驱邪符……他还教授我如何避免鬼上身的法子,若不是他,阿弟和我必然要与母亲天人永隔了!”晏惊寒夸张的描述“琰”给她符咒的经过,更是将“琰”这位九岁孩童描述成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她一边编造一边暗自观察晏夫人的脸色,见她有所缓和,又道。“这灵玉何尝不是又庇佑了女儿一次?既然被赠予道长,也算是与他有一层缘分。”晏夫人总算是接受了她这套说辞,还说要登门拜谢老道长,晏惊寒连忙打断她,“不用了母亲!道长他只是云游在此,明日便要离去了。”晏夫人还有些惋惜,晏惊寒脚底生风匆忙溜出房间,唤来婢女给她准备沐浴的热水。不出意料,今天又换了个伺候她的婢女。她嗤笑,凡是照料过她起居的,不出三日就会哭着求着母亲将自己调离,无非就是因为她太过骄纵挑剔,难伺候的大小姐。不过她从不追究婢女们这“背主”的行为,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脾气”表现了。翌日,她出了奇的没挑剔婢女们簪发的样式和挑剔的手法,梳妆打扮完毕就挥挥手准许婢女们退下,婢女们面面相觑,一脸的受宠若惊。“爹!”晏惊寒在院中高喊,晏老爷像个随时待命的管家一般,不知从哪就溜了出来,关心的问,“和儿,叫爹有何事啊?”“把你藏的好酒拿出来,那坛仙人醉。”晏惊寒叉着腰命令,晏老爷乐呵呵取出埋在树下的仙人醉,道,“好啊,和儿同爹喝个尽兴!”晏惊寒摇头,接过仙人醉就往外走,“我和别人有约啦!”“谁啊?”晏老爷不满自己的女儿带着酒跑了,自己的好酒哪有给外人喝的道理?晏惊寒犹豫踟蹰了一会,转身答道,“姜无忧!”她挥挥手作别,继续往外走。晏老爷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家的药材生意再不和他姜家做了!臭小子一天到晚觊觎自己的掌上明珠……晏惊寒出府后并未前往姜府方向,而是拐进另一个巷子,租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赶车去凉州城外。到了石碑前,晏惊寒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心底有些慌乱,急切不安的呼唤“琰”的名字。“琰”从天而降,似乎是从树上跳下来的,他一双澄澈的眸子无声的回应晏惊寒,抚平了晏惊寒的焦躁。“寻我何事?”他打量着晏惊寒,暗自松了口气。“你身上的鬼气消散了,你阿弟应当也无事了。”这不是询问,而是笃定道。“你昨日不是叫我来?”晏惊寒笑容灿烂,“阿琰,我来找你喝酒。”“琰”还是衣衫褴褛,脸上灰扑扑的,他无措的撇过脸,闷声自辩。“我……是说你有事可以来寻我,不是叫你来……不要拆穿我嘛阿琰,我在城里没有朋友,除了姜无忧。”她的眼底有些伤感。“可是姜无忧总是护我、迁就我,可我有些话,总是不敢告诉他的。”她的眸中有万千情绪,湿润了眼眶。“阿琰,我们萍水相逢,你或许不把我当朋友,可你也不讨厌我,对吗?”她话中饱含殷切的期待,真让人不好意思拒绝她。“琰”没说话,平静的的听她一句一句的话往外冒,默许她在自己耳边聒噪。“喏,谢礼!”她晃了晃手中的仙人醉。琰拿出那枚观音佩,“谢礼,你己经给过了,且我不喜酒酿。”他翻转那枚观音佩,“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这上面刻的和字是何意?”“那是我的闺名,晏和。”她回答的毫无顾忌,琰的脸色却浮现出不自然,既然是闺名,告诉他一个生人,于礼不合。后来她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说是来找琰喝酒的,结果自己一口接一口,整整喝了一坛子,才敢说出埋在自己心里的不甘,“阿琰,他们皆不喜我,阿琰。”“可是……我不想进宫,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桩事,若我声名狼藉,皇帝应该不会要这般的妃子吧?”她摇摇头自嘲,“我是不是太过激了阿琰?”晏惊寒酒劲上来,只感觉天旋地转,话也说不清了,只会模糊不清的说道“阿琰,阿琰,勿厌弃我……”二人贴的很近,他的头往右侧撇开,不敢去看她,他稚嫩清脆的声音轻缓道,“是晏琰。”可惜晏惊寒己然醉倒过去,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话。晏琰叫来车夫,细心嘱咐车夫小心护送晏惊寒回城。他将晏惊寒赠送的荷包从怀中取出,将所有的银锭尽数给了车夫,车夫惊得连连推拒,首说“要不了这么多”,晏琰看着车夫的眼睛,恳切的道,“钱财不过身外物,她是寒洲城晏家的小姐,你应当知她身份尊贵,务必将她安全送反。”“否则……”他没将话说的太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车夫看他如青蛇瞳孔般侵略性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颤栗,颤颤巍巍的接过银锭,誓死保证晏惊寒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