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市集仍然人声鼎沸,姜湄却有些意兴阑珊,她恼的不是叶桓舍下她回了府,而是她不愿往后要过着她整个少女时期都极厌恶的生活,与什么柳氏张氏共同上演争夺夫君宠爱的戏码。
柳氏拙劣的手段让她不齿,她也鄙夷叶桓如此不明是非,令她这个正妻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越来越怀疑嫁入将军府是否是个最差的选择,以她的姿容,嫁入哪户人家,不说被夫君独宠一世,也至少能恩爱个十年八年吧。
而嫁给叶桓后,独居三年,二人一日未曾好好相处过,回来便带了个不省油的灯。
她越想越是烦闷,一连饮了好几杯果酒。
瑞蓉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这么喝怕是要醉的,您若是心里不爽利,不若咱们去集上看看杂耍?”
姜湄也觉得酒意有些上了头,她放下酒杯,坐直身子,平日里波澜无惊的俏脸上竟生出一丝娇憨与妩媚来,她撅了撅嘴,鼻音里略带了些委屈。
“你们说,若是往后日日都要过得这般憋屈,他还不如不回来,就带着他的柳儿在边关双宿双飞便是了,我们三人养着花花,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
瑞秧连忙递了姜湄一块乳浆酥:“我的好小姐,这酒楼里人多嘴杂,快莫要说醉话,叫人听了去可了不得。”
姜湄狠狠咬了一口糕点,用力地嚼着,好像如此便能泄一泄心中的火气。
瑞蓉和瑞秧相视而笑,除了她们二人,怕是再没人见过姜湄这副小女儿姿态了。
梁弈吟着笑远远看着面色生动变化的姜湄,眼中竟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宠溺之情来。
恰逢此时,远处夜色里窜出两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来,在房檐屋瓦之上飞奔而来,前面的人像是正在被后面的人追击,时不时的回头观望。
两人由远及近,梁弈有所察觉,脸上笑容渐泯,向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点头领命,不动声色的暗暗向酒楼中的同僚递了手势。
街上本就喧嚣吵闹,姜湄此刻又有些酒醉,正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轻晃着脑袋,那被追的黑衣人后脚一蹬,直接一个箭步跳到了一品斋二楼栏杆上,恰巧在姜湄前面翻身而入。
瑞蓉瑞秧被吓得惊呼一声,姜湄也迷糊着抬了头,看着眼前一幕发愣。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直接撞破了栏杆,木头登时四处崩裂,瑞秧连忙把姜湄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主仆三人靠着天井内侧的围栏,瑞蓉和瑞秧把姜湄护在身后,瑟瑟缩缩的拿手臂半挡着脸。
两人就在姜湄适才坐的桌边打了起来,那前来追击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眉清目秀,黑衣人明显不是他的对手,逐渐落了下风。
此时却有利箭破空声传来,险些射中那男子,男子凌空旋了个身,堪堪躲了过去,落地时却差点儿撞到瑞蓉,瑞蓉一声惊呼,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将原本便头晕脑胀的姜湄挤了下去,大头朝下的便掉向了一楼天井。
姜湄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即将脑袋开花时,却被一双硬如烙铁的手臂牢牢接住,姜湄晕乎乎的抬眼去看,眼前男子却令醉中的她睁大了迷蒙的眼。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不同于叶桓的端正硬朗,眼前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剑眉横插入鬓,鼻梁若山根一般划出好看的弧度,薄唇和左眉一齐轻轻上挑,他脑后别着一柄折扇,定定看着怀中的姜湄。
叶桓身材魁梧,姜湄时常觉着叶桓一巴掌能把自己拍死。而眼前的男子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一袭墨色长衫衬得人俊朗中掺着一丝痞气。
梁弈从小习武,也是年少便踏足沙场,虽不算健壮,但也是一身的腱子肉。
他今年二十有一,四年前他与叶桓在阵前曾交过一次手,他善用剑,叶桓使枪,拼力量他确实略逊一筹。
姜湄看得有些痴了,梁弈肉眼可见姜湄那宛如羊脂玉一般晶莹的耳朵逐渐泛起了红,忍不住出言逗她:“小娘子若是没看够,我们或可换个安全的地方。”
姜湄闻言方回过神来,酒意却未散尽,她话音软糯,仿若撒娇一般轻声嘟囔着:“你的手臂好硬,硌着我了。”
梁弈这才心中有些惊诧的想到,他竟主动抱了女人,且没有任何反感与嫌弃。
他反而觉得怀中的女子,皮娇肉嫩,肤白胜雪,让他生出几分想要亲近的冲动来,梁弈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得心跳加快,他放下了姜湄,手上温润娇软的触感方一消失,他竟觉得有些不舍,他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着指尖,回味着适才的触感。
瑞秧和瑞蓉见姜湄掉了下去,吓得六神无主,姜湄被人接住,她们又松了口气,可身边两人还在缠斗,她们只得缩在墙角发抖。
姜湄双脚着了地,找回了些清醒,她抬头焦急地喊着丫鬟的名字,生怕她们被误伤。
梁弈见状,撇了撇头示意黑衣人把人引走,黑衣人得了令飞身破窗而出,向另一方向逃窜而去,那男子追了上去,却被不知何处射来的几发利箭偷袭,躲闪不及左肩上还是中了一箭,只得愤恨地眼看黑衣人逃远了。
门口的将军府侍卫这才发现一品斋内出了事,连忙进了酒楼,见姜湄好好的站在堂间,便上前跪了下去。
“属下该死,未能第一时间发现有贼人闯入,夫人可有受伤?”
梁弈闻言心中一冷,不想她竟已嫁作人妇了。
姜湄摇头,瑞秧瑞蓉颤着腿下了楼,主仆三人互相查看着,确定都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姜湄过去同梁弈福了一福,酒还没彻底醒,她膝盖打弯时还栽歪了一下,梁弈暗自觉得好笑,却没表现出来。
“多谢。”
梁弈挑眉看着她,“我救了夫人一命,就这区区两字就将在下打发了?”
姜湄皱着眉瞪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轻声说:“你方才话语中也唐突了我,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梁弈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直道有趣有趣,姜湄又起身说道:“公子不若留个名帖,我回去后自会命人将谢礼送到府上。”
梁弈抬手抽出脑后的折扇,摇动着大踏步出了一品斋,只留下了一句“不必了。”
花花伏在姜湄怀中,呜咽着看向柳冰清,小小的身子发起了抖,似乎很是惧怕眼前之人。
“我瞧瞧,啧啧啧,夫人不愧是有福之人,这福泽想是也绵延到了这狗儿身上,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姜湄冷眼看着柳冰清自说自话,把花花递给瑞蓉,抬手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柳氏脸上。
这是姜湄第一次动手打人,她虽是在盛怒之中,手上却没用足力气,比那日婆子打柳氏的那一巴掌不知轻了多少。
柳冰清的笑僵在了脸上,她不敢置信的伸手抚上了脸,狠厉地瞪向姜湄。
姜湄脸上的水珠还在顺着莹润如玉的脸颊流淌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莫要以为你有了身孕我便不敢动你,你若是真有些什么不忿,便冲着我来。”
“如今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平日里应当多为孩子积福积善,与这样弱小的一条生命为难,倒是我从前高看了你。”
“从今日起,你便留在你院中好生养胎,不得踏出半步。”
姜湄转向仍跪在地上的芝芙,“好生看顾柳姨娘,若是再生出什么祸端来,你也不用再留在府上了。”
芝芙闻言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奴婢遵命!谢夫人,谢夫人!”
姜湄转身,浸湿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她嘴唇有些发白,脚底也有些发软,瑞蓉一手抱着花花,一手扶着姜湄离开了。
柳冰清站在原地,看着姜湄的背影,眼中怨恨越聚越浓。
柳冰清被禁足,西院门口整日站着两个府卫,除了日常送吃穿用度的婢女婆子,他人再不得进出。
府内下人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说柳姨娘不知缘何惹怒了夫人,以下犯上才受了罚,也有人说姜湄早已对柳姨娘专宠怀子心生怨恨,将军方一离京便寻了个由头惩治柳氏。
姜湄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京中关于将军府的流言早就传得越来越离谱,也不多得这一条。
姜湄向来宽厚待下,这冷不丁整治了柳氏,倒是让府内那些有意讨好柳冰清的奴仆清醒了些,便是将军再宠爱这个妾室,姜湄终究是府里主母,如今将军出征,又不知几年方能返回,这府里还是得以姜湄为尊。
柳冰清吃了亏,却又无处发泄,拿藤条抽了芝芙几次,却仍不解气,便日日都要摔些碗盘,姜湄虽禁了她的足,吃穿上却是一点没怠慢,东西任她打砸,隔日便重新送来。
这日她又在摔打,芝芙只瑟缩着流泪,抖着声音劝道:“姨娘,你仔细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柳冰清闻言更是蹿上一股火气,随手捧起妆奁便向芝芙砸去,妆奁撞到芝芙额角,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芝芙却不敢吭声,也不敢伸手去拭。
妆奁落到地上摔了开来,首饰洒落一地,柳冰清瞥见了此前瑜妃赏给她的一只蝴蝶流苏步摇,俯身拾了起来。
她眼波流转,问向芝芙:“你可知宫中的瑜妃娘娘母家是哪里?”
芝芙忍着额前剧痛答道:“瑜妃娘娘出阁前是宰辅大人家嫡出的二小姐。”
“你给看门的那两个府卫各十两银子,就说我害喜害得厉害,想出去买些酸梅子,出府后拿着这支步摇去宰辅大人府门递上去,就说这是瑜妃赏的东西。”
“多的就不需说了,瑜妃若见了这钗子,定能明白我有求于她,自会去找姜湄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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