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江诏漓又做梦了。
梦里是宴槐……最初跟着他时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到最后一步步成为一个冷酷的杀手。
第一次见她,她眼神里的光是那么的亮。
最后一次见她,是她被关在天牢!
她浑身布满伤痕,双目失去神采,只是一声声质问他,他恼于她的紧紧逼问,无比冷漠。
可是明明,明明只要再等等,他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冷冰冰的黑棺。
“江诏漓疯了。”萧帝听着探子的描述,淡淡道。
那摄政王天一亮,便跑去暗室。
他在自己体内种下生死蛊,不顾他人阻拦,彻底成为萧帝眼中的笑柄。
既如此,又何必当初……
萧帝嘴角露出恶劣的笑:“让人将她的尸体抢回来,就说朕极其思念朕的爱妃,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他将鱼饵丢入御花池里,泛起一圈圈涟漪,鱼饵争先恐后浮出水面抢夺鱼饵。
而萧帝没料到,比宴槐早到的,是南国西征大军回归的消息!征西大军已经戍守在外十余年,征西大将军李昭更是他的亲舅舅!
这个信使拿着急报,整个人几天未曾修整。6
萧帝闻到他身上的冲天臭气,正想勃然大怒,将人斩杀,却闻他言。
李昭拿下了卫国!
真是他的好舅舅!
距离他上一次见他舅舅还是他八岁时!
萧帝眼露狂喜,没有看见回禀消息的人欲言又止。
傍晚时分,江诏漓又留在了灵堂。
灵堂空荡荡,两排昏黄的油灯幽幽冒光,四下一片寂静。
“我生来就是为了复仇,每走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除了你……”
“一个人想报复一个人,那便只能做比那人权势地位更高的人……”
江诏漓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黑棺里的女人轻声絮叨。
“这些都给你……”他一把一把烧着纸钱。
盼着她能在下面过的好一点。
他头一次话这么多,絮絮叨叨的和空气讲了好多话。
就仿佛她还在。
她穿着一身白衣,戴着她最喜欢的鎏金簪,不染尘世污浊,浅浅一笑。
“你失信了。”
誓言啊……总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曾许诺,十年为期,便让她换个身份与他并肩而行。
他曾和她说,跟着他,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都可以摆脱。
可现在他们才恍然发现,伤害她最深的人是他……
她摇了摇头,缓缓转身。
“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走……”
江诏漓手足无措,冷白如玉的脸上无端慌乱,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颤音。
“原谅我,好不好?”
宴槐转身,嫣然一笑。
他看见她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含着泪,笑着看他:“你说江诏漓爱宴槐,我就原谅你。”
江诏漓喉间哽咽着几个不可能的字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敢回她,他亲手将她送至别人身侧,他怎敢说爱她。
他怎敢回她,他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馈赠他人,他怎敢说爱她。
宴槐似释然一笑,白色的身影随风消散……
他伸手想要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却终究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