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郑文亮要去萧雨所在的医院探望她,临出发前,郑母提来一个保温桶。
“这是我炖的玉米排骨,那孩子小时候来咱们家就爱吃这个。”
郑文亮接过保温桶,看了看母亲红肿的眼睛,双手接过了那个保温桶。
“谢谢妈,那我就先去了。”
郑文亮每天去医院,后来萧雨回了家,他又整天往萧家跑。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那个演唱会的夜晚。一整天的时间两人都待在一起,有时聊聊天,有时一起沉默。
在萧雨被那些不好的记忆侵蚀而思维混乱痛哭自残时,他在一旁目睹、阻拦、守护。
他想,两年前的那场雨直到今天依然在他的心里下着。
周围的舆论始终没有停止,那些揣测和闲言闲语郑文亮不想萧雨听见,于是他带萧雨搬到了他读研的城市。
后来,在郑文亮的陪伴下,萧雨重新树立了目标,考上了一所特殊教育的学校。
萧雨毕业那天晚上回家一开灯,郑文亮捧着鲜花,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萧雨,嫁给我吧。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在当地的一处教堂里,二人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宣读了结婚誓词。
郑文亮颤抖着手给萧雨带上婚戒,二人相视流泪。
见证两人二十几年感情的双方父母早已哭成泪人。
读完博士后郑文亮来到海大任职,萧雨则在海市的一所特殊学校当手语老师。
日子这样过着,尽管没有孩子,他们养过很多小动物,把宠物当作自己的孩子。
“朱宝文是当年拐走你妻子的那个人?”听到这里苏景明突然开口道。
郑文亮抬头看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没错。”
朱宝文当年在A市附近的工地干活,那天下雨工地停工,他听人说旁边的场馆开演唱会,起了歪心想去趁乱偷点电子设备出来卖钱。
等他过去,见到萧雨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站在大门外。
广场空荡荡的,周围人都已经进去只有她还站在外面像在等人。
朱宝文家里只有寡母和一个弟弟,没钱供他上学,才四年级他就辍学跟着村里人来外面干工地。
如今三十多岁他和弟弟都没有讨到媳妇,如今看见这么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自己孤零零站在这,就起了歹心。
“那晚,萧雨在演唱会门口等我被他看见了。他见萧雨一个人请她帮忙指路。把她骗到人少的地方就将人打昏带走。”
平静的话语中张芷汀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痛恨。
“他将萧雨连夜带回老家,将她囚禁在屋子里,那地方买卖女人成习俗,”郑文亮眼眶发红脸颊的肌肉微微痉挛,双手攥成拳浑身僵硬,“朱宝文这个畜生和他的弟弟朱宝武一起强暴了她。”
郑文亮压抑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报了警,法院对他们判了几年。可那有什么用,受害者终生都要受那场灾难的影响,而加害者就在监狱关了几年就能抵消罪孽吗?”
“苏警官,”郑文亮猛然站起身来直视苏景明,“要是你的妻子被人这样欺侮,你又会怎么做?”
“这些年她自残不知道多少次,”声音哽咽起来,郑文亮苦笑跌坐回椅子上:“我害怕她真的成功了,连睡觉都不敢睡死。”
张芷汀想到刚在萧雨手腕上看到的密密麻麻的割伤,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心口酸酸的。
苏景明难得地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似乎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微不足道。
“再后来朱宝文出了监狱也来了海市,在海大附近遇到了萧雨。他威胁萧雨给他拿十万,不然就将她的事贴在学校门口。”
“萧雨回家吓坏了,在我一直询问下才说了实情。”郑文亮平静地诉说着,“我正遗憾没有机会将这两个畜生偿还当年的债,谁知道他们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我对萧雨说让她这段时间就在家休息,朱宝文那边我去处理。我转了十万过去,朱宝文就是用这笔钱开了那个小吃铺。”
只是郑文亮没想到朱宝文一家人的贪婪超过了他的预期,短短一星期朱宝文就在学校门口堵到了他。
“他说让我再转30万给他。”郑文亮站起来背过身去,声音颤抖道:“我从小保护得那么好的女孩子竟然让这样两个猪狗不如的人渣毁了,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这时他忽然弯下腰去,一手抓着心脏部位,一手到裤子口袋里摸索。
只见他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药丸连水都没要喝了下去。
见他情绪激动,张芷汀不忍心,“郑教授,您要是不舒服我们改天再谈也是可以的。”
郑文亮忙转身拒绝:“不,我今天就要讲。”
他怕自己过了今天再也没有勇气开口。
缓了一会儿,他才道:“那时候我正好在做一个神经递质相关得课题,采买实验用品时故意多买了一批。”
“在实验室里我亲手合成了那瓶毒素。”他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每次看见萧雨被那段记忆折磨的时候,我都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明明读了十几年的书,却没有任何办法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所以当那瓶毒素合成那一刻,郑文亮不禁红了眼眶。
“后来我以给朱宝文现金的理由去了他们家,然后在饮用水里加了那瓶毒素,”说到这里郑文亮眼里亮了亮:“其实那种毒素只要一克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但是我将整整一瓶都到了进去。”
为了确保成功,郑文亮离开后不久又回来,直到三个人吃完了晚饭里面没了动静,他才走进去将人摆在床上,然后打开煤气离开了。
“其实那天我原本是想等屋里的煤气达到一定浓度时引爆房屋,这样连尸体都难剩下,法医也没办法检测到。”
张芷汀的眉头皱了皱,“那你为什么……”
“萧雨当时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去吃饭。”他笑了一下,“我也不想连累周围无辜的住户,就没有动手。”
这样无疑给他留下证据,以他的头脑如果按他之前的方法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朱宝文母子三人会完全以意外事故的理由结案。
张芷汀觉得郑文亮之所以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动手,一方面是萧雨给他的电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和朱宝文那种人不一样,他不愿意殃及无辜。
另一种可能,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惩罚呢?留下了尸体就是留下了证据。
或许郑文亮也在对当初演唱会那件事惩罚自己。